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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傅亭筠照常在六点起床,吻了吻还在睡梦中的人,打算下楼出门。
本该睡得很沉的人,却像是变敏感了一样,被着轻轻一吻给吻醒了,雾蒙蒙的黑眼睛看着他,少年神情有些呆,像是刚被从梦境中打断一样。
傅亭筠低声说:“我吵醒你了?”
宁臣欢缓了两三秒钟,才摇摇头。
他通常都起得比傅亭筠晚,周末还要睡懒觉,所以男人为了不打扰他,起床的动静都放得很轻,很少有能把他吵醒的。
他是做了噩梦,自己醒过来的。
梦里,天地昏沉,一片混沌。
他好像是处于一片巨大的沼泽中央,黑沉沉的、冰冷黏稠的淤泥将他围绕,而他所在的地方是天地间唯一一块陆地,上面铺着绿茸茸的青草,头顶厚重的云层缝隙中甚至透下了阳光,落在他肩头。
可与他相反,傅亭筠所在的地方却暴雨倾盆,疯狂搅动的漩涡像是怪物张开的巨口,拉扯着男人的身体,要将他吞噬。
宁臣欢拼命地呼喊,他甚至不顾一切地想要跳到沼泽里去,把傅亭筠拉出来,但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玻璃罩子阻挡了他,无论他怎么哭喊,怎样绝望地祈求,都只能扑倒在岸边,看着他生命中最爱他的人被漩涡拽住,一点点被拖向黑暗的深渊。
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室内没有开灯,只有清晨薄薄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少年头发乱乱的,脸颊被枕头压得有些红,眼神呆呆的,很可爱的模样。
傅亭筠没忍住,又在少年粉红粉红的鼻尖亲了一口:“怎么了?”
下一刻,宁臣欢忽然伸出两条手臂抱住了他。
因为躺着的姿势,他抱得并不怎么轻松,却十分急切,像是那种急于把喜爱的松果抓在手里的小松鼠,上半身都微微支起来,手臂胡乱抓在男人肩背上,把对方熨烫平整的西装都抓皱了。
傅亭筠身体一僵,几乎是有些受宠若惊,心跳不自觉地快了几拍。
自从宁臣欢提出离婚后,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到现在,少年虽然像是暂时妥协了一般留在他身边,却很少再主动抱他,亲吻他,连从前每天离家前的告别吻也没有了。
可此刻,少年温热柔软的手臂搂在他肩上,呼吸有些急促,脸颊红扑扑的,漂亮纤长的睫毛都微微发着抖,好像真是一副一点也离不开他的样子。
傅亭筠小心翼翼,声音都像是怕把一层美好的镜面给碰碎了一样:“欢欢做噩梦了?”
少年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不说话。
傅亭筠知道,平日里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一样的人,在刚醒来懵懵懂懂的时候,话总是很少的。
于是他用动作代替了话语,用被子把宁臣欢裹得紧了些,手掌在他后颈安抚着,温柔地亲吻这少年的额头、发顶:“别怕,我在呢。”
半晌,少年含含糊糊的嗓音从他怀里传来:“你今天还要去上班吗?”
傅亭筠的声音里含着浅淡笑意:“欢欢不想要我去吗?”
宁臣欢闷闷嗯了声。
他倒不是因为做噩梦害怕才缠着傅亭筠不让人走,而是傅亭筠昨天头疼得那么厉害,他担心他还没恢复好。
“这几天降温,医生说了你不能吹风,你不要出门了。”
少年身形纤细,裹在被子里小小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枕在他怀里,倒真像一只用软乎乎的脑袋拱人,撒娇不让主人出门的小猫。
傅亭筠呼吸顿了顿,嗓音低柔:“好。”
宁臣欢不知道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昨天照顾了傅亭筠很久,现在还没睡够,眼皮都在打架,听到傅亭筠答应不出门后,便又安心地睡过去。
午后,天上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窗外的枫树叶子被雨滴打得垂下来,连鸟鸣都小了,天地间只闻雨声,整座庄园静谧地像是一幅画。
宁臣欢早上睡饱了,中午也就不太想睡觉。傅亭筠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务,他就靠在人身上玩手机,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懒洋洋的。
他托朋友问了几位名医,把傅亭筠头疼的症状说了,自己也在网上查了许多资料,得出来的结论都是无法根治,只能缓解。
其实宁臣欢自己心里也知道,以傅亭筠的财力和地位,能找到的医生不会比他找到的差,可这么多年都没治好,说明是真的没办法。
宁臣欢觉得自己真是很没有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