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草(第1页)
皇甫明柯在迫于压力下进入斋宫斋戒七天后,在天坛举行了祈雨仪式,但雨却一直未降临西北,因此作为天子需诚心悔过,以期感动上天。在皇甫文智的压力下,只留下陪祀大臣和下人,进入后与外界断绝了任何联系,直至七七四十九日或者是上天降下甘霖。
这日皇甫明柯正与陪祀的大臣在听高僧讲佛法,一个斋官过来请皇甫明柯出关。
“甘肃降雨了?”皇甫明柯听完高僧讲的故事,行了一礼后方才起身问道。
“尚未。但是雨师亲临安宁府降下祥瑞,干旱引起的饥荒已解。”
皇甫明柯大踏步走进斋宫的卧室,贴身太监李福安已经在等着,将斋戒的素衣换下,为其换上龙袍。
等出了斋宫,皇后崔明珠已在门口等待多时,见皇甫明柯出来,急忙跪下行礼。
皇甫明柯快步走到崔明珠身边,将崔明珠扶起来,却见她面容低沉,他迅速的在脑海扫过朝政,自己能在下雨前出来,甘肃应没有出任何事情,太上皇这么顺利的放自己出来,那么是有什么烂摊子需要自己收拾。“哪里战事又起了?”
崔明珠摇摇头,“林如海死了。”
皇甫明柯手上的力气紧了紧,舒展的眉头复又搅在一起,“怎么回事?”
待回到太极殿拜见皇甫文智,皇甫明柯已经恢复了往常谦卑、孝顺的面容。新一代和旧一代君主将包括贴身太监的所有下人都屏退长谈多时,至第二日快凌晨方才各自回到住所。
第二日朝堂上,林如海的死被盖棺论定。
甄应嘉被人蒙蔽,误信他人片面之言,状告盐政林如海,革职并罚银百两。林如海为官一心为民,但拒不配合朝廷调查,在狱中自杀,二圣为此十分遗憾,感念其生前为朝廷的贡献,追赠官职大学士,享入省城治丧,牌位入贤良祠。
消息传到西北时,林旷正在躲避突然而来的追杀。
林旷自到达甘肃后,因着西北现今算王子腾的军队覆盖范围,就隐姓埋名。
——“双拳难敌四手,爷这次去不能带太多人,你低调点,不然不好周全。”皇甫镇波对于林家和王家尤其是王子腾的事情知之甚深,因此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
林旷虽然憨直,但是也知道小命最重要,但是王子腾估计也发现了他的存在,林旷在到达安宁府后就隐隐感觉到周围传来的监视和莫名的敌意,这样的敌意在土豆出现后加深了不少,但是一直都未变成杀意,甚至到土豆发芽,都并没有变化太多。
——但是这天林旷在田地间巡视,并跟老农们交流土豆种植技巧二三事。
“张大伯,你这个耙子是怎么绑的,比别的耙得深很多啊!”林旷一身的粗布衫,十分自然的蹲在田地间,姿态融入的恰到好处,如果不是他身边站着的那个身材高大,衣着整洁的隐一,你很难在西北的田间注意到这个人。
而再仔细看的话,除了脚下穿的那双沾满黄土的鞋隐隐还看得出是细绢质地,以及腰间挂着的一个精致的绣着顽童戏牛图的荷包,你很难分辨出眼前这个小子竟然是朝中大员的独子。
“你小子识货!别人我不告诉他,你小子看看这儿,”那个老农得意的挑挑眉,抬起穿着草鞋的脚点了点那个耙子收尾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的!真难为您老想的到!”林旷十分夸张的捧场道。
“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不一样。”隐一警戒着周围,听到两人的话便顺嘴接了一句。
“嘿,你个后生仔细看看,观察力太差了!”张老汉拿起嘴里的旱烟敲了敲隐一,又对着林旷道,“还是你小子有见识,不跟其他城里人一样……那边那群城里人,是来找你的吗?”
林旷顺着张老汉的目光回头看了看,只见十来个骑着马的,身着深色行装的大汉朝着这边而来。
隐一眯着眼睛看了两秒,就拉起林旷要跑,“不是我们的人,跑!”
“你们两个后生,跟我来。”那个老农拿起旱烟,腿脚伶俐得爬起来。
两人跟着张老汉拐进村子里,七拐八拐到了一个茅草棚里,里面有一个老牛坐在角落慢条斯理的吃着干草,张老汉嘴里吁吁了两下,那个老牛就通人性的站起来走到一边,张老汉在地上摸索几下,骤然一拉,掀起一个不起眼的木板,下面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黑色通道。
张老汉回头道,“跟着进来吧。”说着便腿脚麻利的进去了。
林旷和隐一跟着进去,张老汉转身将木板扣上,听到哞哞的几声,又传来挞挞的牛蹄声,随即是一声闷响。
“老家伙坐下了。”张老汉低声对两人说道,然后熟练的在黑暗中拿起一盏油灯点燃。
随着油灯点燃,林旷一眼望去,这里竟然是一个细长的地下库房,空间并不大,也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应该是自己开凿的,空间很窄但是较长,宽度只容得下两个人并肩而过,但两边放着一些框子和柜子,里面放着浅浅的一层米粮,和零星的一两颗大白菜。
林旷看着估算了一下,这些便是农民的存粮的,如果没有救济粮,多少农户这个春天就要忍饥受饿了。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为了赶走这样的情绪,他玩笑道,“大伯您不怕这些储存粮被我们偷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