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法开始 墨家入秦(第1页)
(秦。栎阳酒肆)
最近秦国栎阳各酒肆、街头巷尾气氛特别热烈,大家都在议论头几天发生在南市,左庶长“徙木立信”的事。
据说一个年轻后生,从南市抬了根木椽到北门就被左庶长赏了五十金。那根木椽既不长也不重,抬到北门轻易而举。起先大家以为是官府开玩笑,不敢抬。大家都在说,战场上少了胳膊,缺了腿,甚至丢了命都不赏一个圆钱,现在就抬抬木头,五十金?说不定官府又憋着什么坏呢。官府说话不算话的时候多了,减田租,减赋税什么的,口号山响,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所以起先没人去抬,后来左庶长说“秦国要变法了,以后官府说话算话。迁此木北门,赏五十金为变法第一道令。”。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抬了,竟果真被赏赐黄澄澄的五十金!左庶长还说秦国变法,就是让百姓勤于耕作,勇于作战。有功便赏,有罪便罚。新法之下,世族、官员犯法与庶民同罪。待国家强盛了,百姓也会富裕,有功者还能尊贵,光宗耀祖。。。总之秦国要变法,和以前不一样了。。。
卫女小红和一众姐妹在酒肆卖唱,听到酒客们最近都在议论秦国新法。左庶长的新法令每天都在颁布,也有专门的小吏在衙门前、集市口甚至村头等处,向不识字的庶民百姓一一讲解。
据说新法里涉及到商贾酒肆、手艺百工的,如果是秦人就课以重税,若是山东五国及荆楚、西戎客商税就轻得多。而青楼、卖唱女等不能在除酒肆、饭馆、旅店之外的田间、乡村、集市等地卖唱跳舞。。。如此说来新法对像小红这样的商女并不友好。小红不禁想起那个叫央(鞅)的公子说过的话“去齐国。。。有央的地方不要留。”。
秦国若能变法富裕,还有必要回魏国或去更远的齐国吗?新法对自己来说是福还是央呢?近半年来再也没有在渭南酒家和其它酒肆见过他了,他还好吗?他说他不会离开秦国,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吗?
小红正神游,忽听有小姐妹喊“小红姐,你的那个街坊。。。来找你。”。小红回过神来,“石头,是你?我马上要给客人唱曲。。。你有什么事吗?”。石头是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大男孩,个头刚过七尺,家住西市小红等姐妹租房的对门,平时靠给雇主打短工糊口,与耳朵失聪的奶奶相依为命。“小红姐,说几句话就走。”石头的脸一下红了,“前些天我报名参军了,一会儿就出发去兵府。在我回家前麻烦照顾一下我奶奶。我…”。
“你才多大就去参军?”,“今年开春刚满十六,可以参军了。新法说庶民参军也有月饷,如果杀敌立功还能授爵,光宗耀祖。我和狗蛋、虎子、来顺他们都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发…我来是…”,“托付我照顾你奶奶?”,“嗯!也是和你…道别。”,“好!你放心去吧!”,“唉!谢谢小红姐!我会按时把我的月饷寄回来,我…”石头脸憋得更红了,一头的汗。“你的麻衣、草鞋、路上的干粮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
“那你快去吧,别误了时辰。”小红笑道。“小红姐,你…等我回来!等我立功回来,就不让奶奶和…你受苦了。”石头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只有他自己听得到。小红道“去吧。”。“小红姐,我走了,…一定要等我回来!”羞涩的大男孩露出开心的笑容,兴奋地跑了。
小红摇摇头,还是个孩子呢!她调了调古琴,来到包厢,里面竟没有人。“客人呢?还有那些跑堂的、唱曲儿的…都去哪里了?”,小红忙问正往楼下跑的一个小姐妹。“
“红姐,都跑出去听左庶长训话了,你不去吗?”,“有什么好听的?”,“红姐,听说那左庶长长得是一表人材,天人一般。象曲里唱的什么来着:美如英,美无度,温如玉…总之就算听不懂新法,能看看左庶长也是好的。不跟你说了,我也去看看”。“左庶长谁啊?有那么好看吗?”小红不禁失笑,望着楼下远处,果有一大群人聚集,心里想道:那是他们没见过,那位名央的公子。
(秦·客卿府)
傍晚,彩霞满天。这在三月的秦地并不常见。秦公和卫鞅站在怒放的迎春花树下遥遥知意。
“哥哥的‘徙木立信’真妙哉!秦人大多是文盲,此举比写一篇官文讲道理更为高明:让人眼见为实,口口相诵!从此官府有了信用,新法推行无阻也。”,“君上谬赞。此以赏立信出自于吴起治军、变法,非鞅原创。若要新法推行无阻,除了立信,还得立威!”。
“哥哥的意思是?”,“若有违法乱纪者,按法处置,绝不饶恕!尤其是有位高权重者违法,定要一视同仁,甚至公开行刑,以显新法之威严!以信立,以威慑,法可行也。”,“想来甘龙等老世族行事倒是谨慎,应该不会公然与新法对抗…也不知谁是第一个居高位而以身试法者。不过如此一来,哥哥岂不是与老世族公开撕破脸皮?”。
“撕破脸皮也是迟早的事,阿梁怕那群老匹夫?”,“怎会怕他们?就是怕…他们会报复哥哥。哥哥的护卫我已加强,但哥哥还得自己小心!”,“无妨!”卫鞅说得云淡风轻。“为谨慎起见,哥哥以后亦要随身佩剑!”。
过了一会秦公又道“我已安排车桓一月内扩建招贤馆为左庶长府,竣工完成后,我祭天拜地,亲自送哥哥至官邸,行开府仪式,可好?”,“好倒是好”卫鞅道“就是离阿梁远了一点。”,秦公闻此嬉戏之语仿佛轻松了一些。“对了,还有一事要与哥哥商议。在此变法之际,太傅提议封赏太子母舅,哥哥以为如何?”。
“太子母族仅母舅一人亲戚?其所居何处?”,“母族中只此一亲人,现居咸阳城乡结合之处。”。卫鞅微微笑道“君上不必忧虑。咸阳周边不在此次试行变法范围内,可低调封赏少许。若他日变法至咸阳,亦可用银钱购买或置换。只是要提前做好对策,以防有人从中作梗。”,秦公道“哥哥可认为给太子母舅封赏是有人在背后撺掇?”,“那肯定!但权衡利弊,还是只有退半步。太傅算是君上与世族勋贵的一个缓冲带,有太傅在,能镇住那帮。。。人。只是阿梁可偶尔提点一下。”卫鞅尽量说得婉转。
秦公点点头“哥哥提醒得是!兄长表面性急、刀子嘴,实则心软。万不可被人利用。”。见秦公皱眉,卫鞅道“对付庶民百姓无需后退,对付老世族,打压、防范,还需进一步退半步…这些都难不倒阿梁的,对吗?”同时伸手轻抚秦公额头“如何眉头又打结了也,我为阿梁揉揉可好?”。
秦公见他调皮的模样在晚霞的映衬下甚是可爱,不禁笑道“哥哥总能解阿梁忧愁。”。卫鞅忽地一指天上“阿梁快看那里!”,秦公抬头望去,不料被卫鞅一口亲在颊上。“竟然偷袭,哪里跑!”,“哈哈,攻其不备而已。”卫鞅边说边逃。秦公与卫鞅花下追逐,笑声阵阵,好似顽童。。。一对杀伐果决的魔头,也许只有抛开尘世的纷扰,坦诚面对彼此时,才有人之初性本善的纯真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