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页)
“过两天我们到城里走一趟。”
李景儿一宣布,两个大的欢喜大叫,满屋子野牛似的转圈,乐得直笑,不知他们在笑什么的月姐儿跟着傻乐,跟在哥哥姊姊后头一起绕圈圈,高亢的笑声快要震破石屋……
水源村离县城并不远,走路要半天光景,坐牛车更快,不用两个时辰就到了,村子里的人常常进城兜售田里的作物,城里的人也喜好现摘的果蔬,便宜又新鲜,因此常有牛车往返两地,坐一次牛车小孩一文钱,大人两文钱,若带的东西多要加钱。
这年头要开女户得有房产土地,例如有屋或一亩以上的田地才行,她初来乍到那会儿什么都没有,只好寄户在村长家,后来卖蛇赚了一点钱,便在村子里买了有三间屋子的小院——山上的石屋不算屋子,充其量是能住人的山洞,因此户籍便设在此处,只是他们很少住在这儿,最多从山上下来时歇歇脚或堆些杂物。
她差不多是两个月入城三次,一是卖她采集的山货和药铺指定的药草,二是买回必要的米粮及日常要用到的物事。
原本空无一物的石洞在李景儿一点一滴的巧手布置下,渐渐有家的模样,石床上铺上厚厚一层稻草,再用被褥压实了,两床十斤重的棉被摆放塞满碎布的枕头旁边。
石桌、木头椅子、七巧板和翘翘板,墙上摆放了晒干的竹子当摆设,云青色碎花窗帘,屋子外头有个遮雨棚。
不是一下子就有的,是慢慢累积起来的,李景儿还移植了两棵山葡萄,辟了一小块菜地种菜,今年的腌菜不用再向农家买了,他们自个儿吃还有剩,能腌上几瓮,吃到明年。
“李娘子,带孩子进城呀!”赶车的老汉咧开缺牙的嘴招呼,帮着挪位子,抱孩子上车。
“是呀!家里缺钱用,刚好收了些东西想去卖,好给孩子换双鞋。”李景儿说话留三分,一出门她从不给孩子穿上好衣服,以免遭人惦记。
“好福气,三个孩子都很乖,长得福气又讨喜。”孩子衣衫是旧了些,但干净,没补丁,看起来舒舒爽爽。
“那是你没见到他们淘气的时候,真要皮起来,我都想拿藤条来抽了。”好在都很听话,不找事闹事。
“呵呵呵……不淘气哪是孩子,我家那几个牛头是成天横冲直撞,没一刻安静。”看到人家的孩子乖巧懂事,难免有几分比较,可人不能比,一比就唏嘘,差太多了。
李景儿笑笑的数了五个板铜板递出去。
“就收你三文,养孩子不容易,小的坐你腿上不占位,你留着给孩子买糖吃。”老汉退了两文钱。
“牛伯,规矩就是规矩,要不你以后不好做人。”她坚持要付钱,不想成为特例,她还没到需要别人同情的地步。
“你再推来推去我就不载了,几文钱而已,计较个什么劲。”牛伯假装不悦的板起脸,粗声粗气道。
“牛伯……”她不占人便宜。
“这几个孩子讨人喜欢,我见了欢喜,李娘子也别过意不去,你们母子四人占得位子还没福婶大呢!”跟福婶才收两文钱,他收李娘子三文钱都觉得不好意思,有点欺负人了。
说人人到,一庞然大物……是身材壮硕的福婶到了,她一人顶俩,肥大的屁股一坐下,牛车明显一倾,再加上她手边大包小包的东西,足足占了三分之一的牛车,足够坐三、四个大人了,她还嫌车钱贵,和牛伯讨价还价,能少一文是一文,不用钱更好,省下来买包子。
但最后还是两文钱,福婶气呼呼的身子一横,把牛车当睡榻横着躺,差点压着坐前头的霜明。
她就是无赖,爱贪小便宜,一包一包的东西并不重,轻得很,她揽了帮城里的人洗衣服的活计,三天收一回,浆洗好了便送回去,收了银子再接下一批。
只是她收回来的衣服一件也没沾过手,全交给她两个媳妇,她负责收银子,监督衣服有没有洗干净。
福婶常说自己是来享福的命,早年公婆性情软和,不怎么管她,她生了三子二女后,女儿一到十三岁就说亲嫁出去,前两个大的儿子也早早娶了老婆,小么儿现在才十二岁,婚事不急于一时,有媳妇够她摆婆婆的谱了。
因为在家里是一人独大,出了门也是横行霸道,十里八乡都晓得的泼辣货,牛伯只能气在心里,没法和她讲道理,总不能为了她一个人而耽误其他人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