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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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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就在砖厂门口等我。他顺利地帮我交了钱,说清楚了情况,拿到了盖着大红章的收据。我当时觉得很神奇,母亲是怎么告诉小舅舅等我的呢?那是个没有电话、没有手机的年代。后来,我才明白了,当时的人心地善良,一个过路的临村人,会一字不漏地帮你把话传到他们那个村子,亲自告诉小舅舅。……盖房子的工匠都是同村的农人,配合着春夏之交开始的农忙,断断续续,房子整个盖好的时候,夏天也就剩下一个尾巴了。而这个尾巴一过去,我们一家四口就会被扫地出门,搬到这个新盖好的水帘洞来。经过农忙和盖房子的双重劳累,母亲的身体已经到了承受的边缘,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在干燥温暖的房间里休息上一个冬天,那肯定又恢复到原先的强壮状态了。可至今想起来就后悔异常的是,要强的母亲和父亲,提前十几天,就搬出了借居的屋子,住进了刚刚盖好的新房当中。每到做饭的时候,或者温度稍高的时候,家里的墙壁上就立刻布满水珠。母亲索兴就在三间屋子里各点上一个火盆烤着,想让墙壁早点干燥起来。这个办法显然不行,经年累月的风干,怎么可能一个月几十天就能替代的。于是,家里各处都开始潮湿起来。:这,可恶的疾病!盖新房欠下了几千块钱的外债。90年代初的几千块钱,不亚于现在十数万元的欠款(作者注:指创作本小说时的2012年底)。为了尽快还清欠款,还为了两个正在迅速成长的儿子,父亲就长期外出做木工活儿了,母亲独自支撑着家里和地里所有的农活儿。也是从这个时候起,母亲的脚开始疼。一种由内到外的疼,村里的中医说是风湿,住那么潮湿的房子,忙碌着盖房子,身体本身就没有彻底恢复过来,不得风湿,才怪。村医的话很重,但对于母亲和我们,却无可奈何,住湿房子,总好过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吧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对于风湿和类风湿这种疾病,确实没有什么有治疗效果,甚至治愈效果的药,但农村和城市间,得风湿和类风湿疾病的人,却比比皆是。于是,驾轻就熟的医生,循例开了一些立竿见影的药,这个绝不是耽误,当时的全国所有医疗机构,乃至一直到5年后母亲病情逐渐加重,治疗风湿类疾病的药物和治疗手段,依然还是这些立竿见影的激素类药。吃了马上不疼,不吃马上疼,开始一天吃1颗,后来就逐渐到1天8颗10颗,这一个过程长达数年之久。母亲疼疼好好。逐渐由脚疼转化到腿疼,全身疼。有一年,应该是1998年的时候。村里得了这种风湿类风湿病的人,听说1000公里之外的一个中部省份,叫江北城的一个中等城市,开了一家专门治疗风湿、类风湿类疾病的医院。我不知道风湿和类风湿有什么区别,但医生把风湿放到了前边,类风湿放到了后边,我猜测可能第一种比较好治。村里得了风湿病的人,包括我的父母,就远赴千里之外去治病。……他们都在十几天以后回来了。这次远赴千里之外,得到了两个后果:一个是除我母亲是类风湿外,剩下的人都是风湿;二是他们开始集体吃一种名字叫什么丸的药,配一颗鸡蛋蒸好了吃。便宜的,一个月需要花费600块,贵的,一个月需要花费1200元,还有一个特贵的,一个月2400块。村里的人都选择了600和1200的混着吃,一半一半,这样至少能省点。如果一个月1200元,那简直是一笔巨款,没人敢用。更别谈2400元一个月的了。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我深刻地知道了,原来生病这么可怕,这么烧钱,简直就是可怕的无底洞。这一年光吃这种药的钱,都比我家盖新房花费的钱,多出一大截了。而房子,显然是一辈子的事情,而吃药,一年就够这样一辈子的花费了。这种药,母亲和她的病友们,吃了整整6年,一直到2004年。那一年,我已经在大学里待了小半年了。母亲和她的病友们的后果是:母亲已经完全不能够独立行走,她的病友们,偶有几个可以独立行走的,但从家门口到院子门口这不足10米的距离,也得走十几分钟以上。大部分病友,都是无法独立行走了,得需要扶着搀着了。就算能行走,这样的速度,乌龟和蜗牛完全可以嘲笑人类了。……但也就是在这一年,全国各个城市的所谓三级甲等医院们,终行诞生了,或者开始了正规的治疗风湿类风湿的一套医疗办法。但显然,母亲和她的病友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而这种正规的治疗办法,却也伴随着每个月数千甚至上万元的治疗费用。你住一个月医院,全家一年的收入就全部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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