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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悦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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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悦堂?”

天色已晚,宋谦寻没有在县衙里见李南卿,而是将她引到了自己的前院,点了灯,请她落座。

“大人,请您信奴家。我当真未曾杀害刘良。”

“好,我信你。”宋谦寻温言,给李南卿又泡了一杯茶,“你是说,金悦堂曾有人前来刘家?”

“是,我猜想那金悦堂的人许是来讨债的。”李南卿喝了茶,气色缓回来不少,“大人可否去金悦堂查一查?”

宋谦寻眉间含笑,随即召了几个随从来,“去金悦堂,查一查是否有些专门讨债的,扣回来问话。”

李南卿抬眸瞧了面前的宋大人一眼,想不到这人这般好说话。

言罢,宋谦寻又传了几道菜上来,要留她同用。李南卿吓得登时起身后退,万福道,“奴家不敢。”

这般款待,实在是像断头饭。

宋谦寻哑然失笑,只好作罢,却仍旧留她道,“那姑娘便等上片刻,或许他们不久便能回来。”

月色如许,映照得满院清晖。一官一民,一坐一立。

李南卿满脑子都是那刘良残尸的骇人模样,以及那场怪异的血梦。清风徐来,宋谦寻悄悄看了皱眉沉思的李南卿一眼。

果然,不到半刻时辰,方才的几个侍从跑回来,报道,“大人!金悦堂……确有一个讨债人……”

“好,可曾带回来?”

“那人……那人跑了,不知所踪……”

宋谦寻遣散了手下数人,似有困顿地扶额,半倚在石桌上叹了口气,“居然跑了么。”

李南卿立在桌前,暗暗抬眸端详起宋谦寻来。这位新来的县老爷虽然刚刚上任,可其名却早已在坊间流传。都说此人原本出生于富贵之家,却是一点本事不会,腹中空空。后来家道中落,这公子哥仍要过一把官瘾,于是凑足了银钱,这才买了海城县这种小地方的一个父母官当当。

旁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年不过三旬的宋老爷却是还未上任就差点溺死,实在是个十足的水货。

李南卿回想起街坊邻里细碎的舌根子,突然觉得这人有些好笑,更想看他此番要作何反应。

月光如清泉,照得前院里一片空明。在自家府宅中,宋谦寻终于脱下了那身买来的县尉官服,一袭月白的长袍略有空荡地笼住他的身形。袖袍卷落至肘,露出半截手臂,在月色下白如润玉。

李南卿心道:……也算是个花瓶。

她正有些走神,却突然听那花瓶问起话来。

“我见你今日于那刘良家中昏厥,现下又来找我说金悦堂之事。莫不是李姑娘在牢里睡上了一觉,醒来就什么都知道了?”宋谦寻朗声笑说。

李南卿一惊,猛地抬头,对上了桌前人的眼睛。只见宋谦寻支起了身,一双桃花眼如盛满盈盈春水,正望向自己。那眼神带着一丝试探,似乎还隐着些别的无法言说之意。

这眼神李南卿读不明白,但凭着直觉,她觉得眼前人并不可信,像是个金妆玉裹的骗子。

沉默半晌,她到底还是没有向宋谦寻说起引魂入梦这样的奇事。

那是她年幼之时发现的秘密。

那是李南卿第一次随父出海去打捞一艘沉船浮尸。那日,海水涨得极高,海上有海鸟掠过,叫得如同催魂哨。

她随浪头起伏,忽得碰上了一具被海浪托起的尸体。指尖触碰到尸身的那一刻,极度的冰寒之气骤然席卷全身,如冰棱入骨。

那晚回去后李南卿高烧不退,卧床三日,才终于悠悠转醒。而那三日,她的梦中全部都是那具不知名的尸首死前的场面。

李南卿身临其境地感受着那个已逝亡魂的痛苦,一分一毫,似乎全部在自己身上重现。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如何从船舱中逃出,又如何跳入海中,最终体力不支,海水倒灌入腹,如同吞下了数吨冰冷的秤砣,绝望地被拖拽进茫茫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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