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疗法(第2页)
冉阿让透过小窗看看天色,夜色渐渐褪去,靛蓝色的天空显现出来。他又看了看闭着眼躺着的朱诺安。
他下了一个决心。他决定带她一起走。他认识她还没有超过一天,他完全可以不管她的死活。冉阿让想起了她在树下对他说的那句“bonjour”,只凭这句话,他就不会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赴死,即便她是霍乱病人。
“juno。”他想让她赶紧把药喝了。然后他们准备上路。
冉阿让看天亮的很快,他扶起了朱诺安。
“水……”她感觉自己嘴好干,又脱水了……
他拿起了那杯药,“这是水”。
他觉得朱诺安抗拒喝药真的不行,尽管医生说她就要死了,但冉阿让不信。只要她喝药,她就会好起来。
正当他准备捏着她的脸灌下去的时候,酒气刺激她的鼻腔,又激发了她的恶心感。朱诺安清醒过来,她拍开了冉阿让的手,然后趴在床边又吐了,但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全是黄色的胆汁。
“我是不是要死了?”朱诺安感觉自己真的要交代在这了。她原以为昨晚肚子绞痛是大劫,没想到她的“福气”在后面。
“……不,把药喝了。”药洒出去一点,但冉阿让很坚持。
“除非我死了。”
想让她喝鸦片,等她死了再说吧。
冉阿让不能理解朱诺安为什么这么抗拒喝药,他以为这只是青少年的任性叛逆。他火气也有点上来了。
“必须喝!”
“……你现在杀了我吧。”
朱诺安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你们欧洲人真的不懂中国人的底线。她趴在床边抬眼看向在旁边坐着的男人。
朱诺安瞪眼看他,她感觉自己全靠精神力量撑着。冉阿让紧抿着嘴神情严肃,他胡子拉碴又垂眼看她,这模样真的很像寺庙里的金刚,但是朱诺安心中有信仰,她一点也不怕他。最终冉阿让败了。他看着她蓄着泪水的眼睛,她很倔,也很认真,她好像真的做好了他灌药她就去死的准备。
冉阿让重重地把药放在桌子上。
这时候外面霞光已至,天要亮了。他记得他要在六点前教堂第一声钟时退房离开。
“跟我走?”
即便他单方面下决定要带她一起北上,他也还是要问问她。
冉阿让等了一会儿。
“嗯”,朱诺安收回那种要跟他硬刚到底的神情,点了点头。
她想自己现在身体这个状况,如果没有john的照顾,肯定得死在街头。她记得他要去蓬塔利埃?一个她不知道在哪里的城市。虽然她现在离港口很近了,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下次再来吧。
冉阿让想了想,然后他蹲在床前,示意朱诺安趴上来。朱诺安没有犹豫,她现在手脚跟面条似的,走也走不了几步。
朱诺安只穿着衬衣,她把毛衣系在肩膀上,她烧还没有退。水分再流失一点她觉得自己真的要魂归了。冉阿让感觉自己背上趴了一块热碳。他站起来感受了一下,发现她比昨天夜里轻了很多,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当冉阿让拿起他的大背包挂在胸前时,朱诺安都不好意思了,她觉得还是自己下来走比较好。当她挣了挣时,冉阿让抓紧了她的腿弯。
“不用担心。”
他说完就拿起他那根木棍,背着朱诺安和行囊出了房间门,一路下楼梯。旅店老板已经守在店门口了,他见到他们似乎冷哼了一声。
冉阿让没有理他,径直离开了旅店。他背着她走在朝阳尚且未照耀的街道上,他的脚步很快。等朱诺安这次的烧退下,她发现他们已经远远地将格拉斯甩在身后了。
他们前面是一条蜿蜒崎岖的山路。
作者有话要说:整个十九世纪,又称霍乱的世纪。一个原本健康的人,一旦患上霍乱,会感到剧烈的胃部绞痛,接着就是严重腹泻(大便呈米汤状)和呕吐。病人直到临死都是清醒的,严重脱水到血液变得跟胶水一样粘稠,面部和四肢则会凹陷发青。
19世纪的医生治疗霍乱病人时,会给他们放血,用松节油灌肠,让病人喝白兰地,还会把开水泼在病人的胃部。而鸦片疗法非常普遍。鸦片酊由鸦片与酒精混合而成,经常用来缓解临终病人的疼痛,广泛用于各种大病小痛,比如霍乱、痛经、普通感冒、黄热病和痢疾等。
其实女主并不是霍乱,而是跟霍乱很像的另一种病。其实霍乱病人只要大量补液就能救过来,可惜19世纪还没有摸索出正确治疗方法……
霍乱治疗,即便在有抗生素的现在,用的方法依旧是补液疗法,具体案例请看2017年联合国医疗队在也门霍乱爆发时的治疗举措,真的非常简单。重症霍乱病人不治疗的死亡率高达50,而补液疗法可以把死亡率降到05甚至更低。也门霍乱19万人感染,死亡1265人。
作者所说的,霍乱治疗简单只是针对个人的具体医疗手段。实事求是,补液疗法就是非常简单,没有技术含量。
个人治疗≠整体防治,如果要谈——预防根治霍乱——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清洁水源和有效隔离,这两条非常简单的要求,背后到底需要动员多少力量?详见新中国公共卫生史。
个体医疗和公共卫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请勿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