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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愫弋逐渐靠在了椅背上。近来她容易入睡了许多,现在亦感到疲惫。
等待的时间令她感到困倦。新赛季的考斯滕早上抵达,吴萍又说要完整地走完流程。“趁着这段时间,你也好补个觉。”造型方面偏向专业化的设计似乎过于奢侈了。花样滑冰相当烧钱,现在又多了不少花钱的地方。
虽说运动员获奖会有奖金,商业价值随着成绩和名气向好会上升,进入国家队后也有补贴,但烧的地方似乎多了些不那么必要的点。
“我们当初确实过了不少苦日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吴萍就见不得后来的孩子们好。“放心,星光背靠大树好乘凉,经费方面还是比较充裕的——”说完,她还夸张地作出吃惊的表情,然后拍了一下梁仲冰。“天哪,我刚刚是不是说我们不缺钱?”
梁仲冰面色严峻地点了一下头。
“总之,这方面你不用操心。”吴萍看了一眼没有开口的青年,跟面前的少女解释,让她放宽心。“又不是铺张,用在刀刃上有什么好心疼的?这可比不过一对第一赛季就连拿两大国际赛事银牌的天才搭档。”
她一怔,注意力明显因为吴萍的话跑到别处去了。搭档一词令程愫弋抬起头,便与淡笑着的江愉相视。
此刻,小睡的少女身着自由滑《天堂电影院》的考斯滕。金色年华对应的焦糖色、驼色还有银杏色都是怀旧而温和暖色调,整体剪裁呈现出明显的法式风情。像是一整块松软绵密的杯子蛋糕,一杯冒着热气的玛奇朵,表面还泛着枫叶形状的拉花。
如同在咖啡馆休憩一般。
头发传来的触感,却如同入眠前必不可少的细微底噪一般,成为安静的一部分,不会惊起任何一颗慵懒疲倦的心。
不同的脚步声,夹杂着絮语,轻得不能再轻地松开。犹豫的间隙没有太久,那只手再度抚上,轻而耐心地梳理着。力道温和得仿佛唯恐吹皱湖面上笼罩的水色纱帐,珍重细腻。
“……麻烦您了……”
程愫弋对梳头的人道。世界的轮廓正不可挽回地远离她,头发上传来的力道令她感到更加困倦。
因为音量太低,程愫弋听得更不真切。“不麻烦。”对方道。
银杏色的发带穿插着与乌黑的发相纠缠。慢慢地,一切结束,手离开了头发。
然后,那双手开始以似曾相识的力度按压她两侧的太阳穴。她心里有了答案,便慢慢睡去,睡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后醒来。
“……下午好。”她对坐在一旁阅读的青年问好。
他微笑。“下午好。”
程愫弋花了一分钟清醒,看向镜中。镜中少女的盘发古典雅致,无论是略低的盘起错综的麻花辫,还是从略蓬松的头发中延伸出的编发,都用一根银杏色的绸带固定交缠。
“抱歉,我好像不小心忘记了一件事。”
听到声音,程愫弋转过头,便看到江愉拿出了同考斯滕一同寄来的银杏叶发饰。他以高度的注意力作最后的点缀,慎重小心得犹如修复一幅足以名动世界的画,对应一个古老钟表内错开咬合的齿轮,给一架暂时沉寂的钢琴调音。
所以,程愫弋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椅背。他们都很认真。而那枚银杏叶最后分外笃定地落在她的发上,缠绕着乌木般的丝缕,嗅着秋日的气味。
“这样就完整了。”
青年收回手,注视着镜中的少女。
而在察觉到江愉间接的注视后,程愫弋的目光也相应地从真实的人转移到雾里看花般的镜中世界。
“那天我也学到了些东西。”他们都清楚是哪一天。“我觉得成果不算太糟糕。”
“我觉得很好。”程愫弋抬手碰了一下银杏的扇面。“……谢谢。”
他便与镜中的少女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