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7全文完(第4页)
终于看到那几簇山荷叶时,肩头像霜打的茄子。
它们的花瓣没有变透明,有两朵傲立风雨,其他全部蔫巴在泥土里。
没有理由地,秦苒蹲在雨里嚎啕大哭,牙齿一记一记咬进膝盖,把自己的复杂人生哭进雨水里,刻进齿痕里。
接通电话,温柏义听到了那头凄厉的哭声夹杂着风雨,心下叹息,“没有变透明,就哭了?”
“我来日本就想看花”
“是风雨太大吗?”
“有两朵还开着,但花瓣是白色的,没有变透明。”她呜呜咽咽,说出口像个幼稚的小孩,可她真的很难过。
“找的对吗?”
“对的。”她特意问过当地人,还用某花草app拍照识别。
“那下次再看一次。”
“我不要看了。”她失望了。
“那你不适合做科研,从假设到证明有无数次失败。下次我陪你看。”
“万一也没有呢!”
“那至少我在你旁边帮你擦眼泪。”
“你在我就不哭了。”好好的朝夕相对,这么好看温柔的人,她没有空哭。
温柏义故作恍然:“原来是我的问题,不是花”
“嗯,怪你。”她顿了顿,欲要告诉他昨晚自己一夜没睡,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回去再告诉他吧。“你会觉得我很烦吗?”总有奇奇怪怪的敏感。
“为什么?”
“为鸡毛蒜皮说半天废话。”她嫌自己啰嗦。
“生活就是鸡毛蒜皮啊。”
“啊?”
“人不是在宏大的命题里找到真爱的。”
“是在鸡毛蒜皮里?”
“对啊,”温柏义说,“有人会对你无聊的鸡毛蒜皮惊喜,和你一起讨论,没有不耐烦,这样比较像适合结婚的爱吧。”
没有人日日在聊哲学人生,三餐才是要紧事情。
风雨花草猫狗是他这样的俗人所向往的具体的爱、具体的生活。
世界有太多有趣的事情,你却愿意花精力和我一起无聊。哦,确实美好。
雨还在下。
秦苒回到房间,整理好心情,温妈和二姨正在和民宿老板咿咿呀呀地比划。
雨动势真大,书架上的书都倒了,就那本多一眼注目的《世说新语》还坚立着。
秦苒木着脸,被二姨打了一记手臂,“哎哟!这么大雨去哪里了!我们又没电话卡!网又断了!”她掩嘴凑到秦苒耳边,低声说,“你妈急死了,说你性子犟,别出事了,”和事佬一样劝她,“她后悔打你了。”
秦苒委屈地咬唇,上前一步。
王娟一点儿没后悔,抬手又是一记抽,啪嗒打在她手臂上,冰凉的手臂尤带雨水,渗入她干燥的手心。
她在前台连抽好几张纸,啐道:“有多好啊,什么没见过这么好的男人!让我看看!你见过几个男人,一天天没见过没见过的!”
秦苒一笑,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好啊!他真的很好。”
“死丫头!”
次日,雨过天青,横滨美如诗歌。
次年,徐仑的孩子降生,酒后产物,体弱多病,一出生就住进了新生儿icu。
艺术家的生活从精彩堕入枯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