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1页)
正因如此,面对目前来看?是善良的成明昭,即使利益、家族对立,她也没法恨她。面对刻意?隐瞒病痛的母亲,她也做不到忽视和推卸责任。
权西野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人的性?格也分阴阳两面,对外要是展现的都是阳面,那么私下一定会通过别的方式把阴面宣泄出来,这样才能达成人格的稳定,反之同理。
她想?到母亲,平常总是温和地?待人,但内心是否有?过未曾对家人倾诉的怨憎呢?所以才选择对外人倾吐这件事?。她又想?到父亲,她的父亲呢,会和看?到的那样纯良吗,如果人真有?阴阳两面,薛长?明的阴面又是什么?
她的嫂嫂成明昭呢,究竟值得信任吗,值得喜欢吗?
权西野摇摇头,意?识到自己想?太多,说到底只是网上一些没有?根据的假说,无法用它?来判断现实里有?血有?肉的人,至少目前,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切身的感受。
权韶念伸手?抚摸肩上女儿的那只手?,笑:“想?什么呢?还在?担心我吗,我没事?的。”
权西野将毛巾挂在?椅背上,转而半蹲在?母亲身侧,握住她的手?,“妈妈,这些年?,你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我从来不知道?。”
权韶念低头看?她,很抱歉地?说:“是娜娜告诉你的吗?妈妈不是故意?想?瞒着你,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还是和最开?始医生的诊断一样,你不用担心,我是怕你担心才没说。”
“你和爸爸都有?别的事?要做,反而是我这个整天在?家无所事?事?的人有?这个病那个病,妈妈不想?这样,不想?因为这些小事?麻烦你们父女。说起来,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权西野攥紧她的手?,眉头折出几道?深深的褶,权韶念什么都好,就是这股爱自贬的劲让人难受。“天天做噩梦,还不是大问题吗?你再这么说,我真的会生气的。”
她气母亲,也气自己和父亲,是他们忽视了母亲的心理需求,才会让她在?精神上这样无依无靠,连最亲的家人都不敢信任。
权韶念笑,拍拍她的手?背,“别气,别气,别为了这种事?生气。没有?天天做噩梦,这也是娜娜跟你讲的吗?她夸张了。只是近期睡眠不好,才开?始做的噩梦,并没有?天天做哦。”
权西野站起来,“这种事?是什么事??不要把自己的事?看?得那么不重要好吗?我——我是你亲生女儿,你不愿意?对我说实话吗,还是比起我,成明昭才是你的亲女儿,这些事?和她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因为她的话,才觉得应该关心你,我们,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她的胸膛起伏得厉害,实在?不愿对母亲发脾气,但权韶念这副样子,又让她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分明还在?和她客套,还在?迁就她的心情,可是为什么能对成明昭说,反而对自家人说不了?她是她的亲生女儿,是永远不会背叛和抛弃她的人,到底为什么,俩人的心什么时候隔得这么远了?
权西野的鼻子渐渐酸起来,她不是嫉妒成明昭,而是觉得自己被母亲放弃了。权韶念的心事?不愿对她说,根源不是害怕她担心,是不愿意信任她。
权韶念愣住,似乎没料到权西野的反应会那么大。她赶紧站起来,来到她面前,心疼地?擦她潮湿的眼尾。“别哭,西野,别哭,妈妈没有?不愿意?对你说实话,你想?知道?什么,妈妈都会告诉你,只是你是大孩子了,妈妈觉得,你已经是个独立的个体了,妈妈也是独立的个体,妈妈的事?应该妈妈自己承担,就像你和爸爸的事?,我也不会去过问,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解决得很好。”
权韶念拥抱住她,“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我最亲近的人,我心中的第一位。只是,也相信妈妈好吗,相信妈妈也有能力解决好自己的事?。”
说到“能力”这个词,权韶念哽咽了。她的背很薄,人也瘦。权西野抱着她,像抱着一根纤弱的柳枝,心再也强硬不起来,母亲的泪落下来,比泰山还要重。
这是她第一次发出请求,提出自己的想?法和观念,即使一点气势也没有?,声音微弱。权西野从来没有?听过她这么说。母亲对她隐藏了一部分自己,那部分自己是从何时开?始隐藏的呢?是从生她那刻,意识到自己要做一位母亲了,还是更早,在?梦想?被摧毁的那一天,就开?始了呢。
妈妈在?还没有?成为妈妈之前,在?还是个为了理想?闪闪发光的女孩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呢?
权西野感到十分痛苦,没能让母亲肆意?做自己,让她感到内疚和痛苦。
“我相信你,我只是想?。。。。。。”她流下眼泪,“想?成为支持你的力量。”
很久没有?这样与彼此坦诚相待,对俩人而言,这是一次全新?的体验。纵然是母女,也要一步步地?认识与磨合,世?界上的关系,都需要过程,血缘不是万能。钥匙,同样会因为过期而冷却失效。
权西野帮母亲吹干了头发,俩人坐在?床边,她靠在?权韶念怀里,感觉回到了小时候。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噩梦的?”她轻轻问。
权韶念抚着她的头发,“这几个月严重了些,开?始的话。。。。。。有?些年?头了,不过早年?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偶尔会,这几个月开?始变得有?些频繁。”
“是关于。。。。。。关于那件事?吗?”
权韶念点点头,“虽然记不起全部,但总会零零散散的出现。”
“医生是怎么说的?”
权韶念摇摇头,“没有?办法,这只能靠我自己。”
权西野从她怀里起身,望着母亲的眼睛,“之后做了梦,做了不好的梦,也告诉我吧,不能只和成明昭和医生说,好吗?至少也要告诉我,一个人面对噩梦会害怕,两个人知道?了,害怕就变成了两份,五个人知道?了,害怕就变得更少了。”
“我会陪着你,把伤养好,”权西野握住她的手?,“无论是身体上的伤,还是心灵上的伤,我愿意?和你一起背负,你愿意?让我加入吗?”
权韶念沉默地?看?着女儿,忽然低头,揩了揩眼角,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