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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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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后退,只会蜷在一团发抖,他越走越近,然后再一次拥住我。我的鼻腔内酸得发痛,在这绝望中感觉身处在梦魇之中,浑浊不清的视野内只能看到他浅淡的发色勾勒出的模糊剪影,我现在已经不再会流泪了,他的发丝坠下冰凉的雨水来,滴进了我的眼睛里。

“不要这样,我没有事呀。”他轻轻摩挲我的侧脸,“不要哭。”

我终于伸出手臂也抱住他,情绪像泄了阀的决堤洪水一般涌出,随即开始无法遏制地放声大哭,“为什么那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难啊?救命啊,救命啊。”

他此刻却笑了起来,然后用力把我揽得更紧了,“我并不是人,那种寻常的折辱对我而言,没有意义。”

“我做过痰盂、做过便器,我什么也做过,我曾经被焚烧、穿刺、切割、剁烂、溺死、渴死、饿死、病死,我都有过,何必担心呢?现在这些我也都曾经历过。你别慌呀,我真的没有事。你看,我现在还活着,没事的。”

“骗鬼吧……”我抖着嘴唇,“你都伤成这样了。”

“何必在意那些无意义的东西。知不知道那几个男人最后在做些什么?他们想要直接把门破坏后躲进院子来……我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如意呢?他们却没有看到我的手里有东西……这些人一定想不到,我竟然还藏着利器在身上……我捣烂了他的脸。”他慢慢说着,毕竟不是人类,他也不曾体会过和他人正常相处的情感,因此这不过是作为异种的一种狩猎与对非同族的侵略,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诡异和残酷,充满了血腥而残暴的冷静:“然后他便倒在了地上,不再能说出冒犯的话语了。知道么?脑浆像豆腐一样,也溅到地上、雨水弄乱了我的鞋子……”

“这、这不是活不活的事……你怎么永远都听不懂啊?……”我已经不知道究竟要说些什么了,词句在嘴里乱七八糟,甚至根本都不成意思,最后只能喃喃念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究竟做错了哪一步?”

他与人类不同,皮囊不过是随时能够销毁破坏的东西,再次重生便可再次焕然一新。

可我究竟要怎样才能告诉他,除开这些之外,还有比普通的皮肉之苦更令人在意的事呢?他明明那么怕痛,现在浑身是伤地走进来,却好似一点感觉都没有一般?就当真如此不值一提吗?

他的手上开始发力,之前那浅淡的笑意也终于收了起来,看着我汹涌得止不住的眼泪不再说话了,只是闭上嘴巴安静而认真地帮我擦干净。我就这样流泪流得天昏地暗,最后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竟然就这么坐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他轻轻地用指尖按在我的额头上,将上面的虚汗揩去。

……

我度过了比之前那个破庙里还要冷的一个晚上。

即便在梦中,我的思绪依旧乱成了一团,梦里忽明忽暗,各种吊诡的记忆片段纷杳而至,我一直都没能安稳地睡下,皱着眉头醒了过来,窗外的天幕才刚亮起一丝熙光。

“……”

头像是要裂开两半一样地痛,事情实在是一件接着一件,因为太多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及时反应过来。

被子的另一边被轻轻拍了拍,我才发现那孩子一直在我身边守着我,身上的雨水已经半干了,身体凉得好像没有半点生气,我赶紧爬了起来,打算去厨房烧起热水。

“你要走了吗?为什么要走?”

我的脚步只好停下来,现在只感到了疲倦,也没有再说什么的力气了:“……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洗澡,不然会生病的。”

“唔。”

他点了点头,我不敢回头去望他,像是身后有人追赶一样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这几天我一直在努力处理掉原本在后院的那两具躯体,现在只剩下了零散的一些骨头碎和四肢末梢,就算扔出去也未必会有老鼠愿意啃食,索性就这样埋在了树下。

热水烧开之后,我将它兑温,慢慢地举着伞推开门,外面还有绵绵细雨,我本想去找找看在他口中的那些男人的身体究竟落在了那里,但是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踪迹,只有后院外的死胡同里留着一通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只剩下了浅浅的粉色,想必就算放着不管,没过多久就会全部消失、不留一丝痕迹的吧。

我将伞收起,回到了房间,他已经洗完了澡,正在盘着腿坐在塌上擦头发。

“这么快?”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我的脸色,自以为不引人注意地轻轻舒了一口气,“嗯,洗完了很快就出来了。”

“是吗……”我想了想,决定直接去问他:“那些人是怎么了?我好像没有找到他们。”

他和我说,昨天晚上我睡着以后,他想办法把我挪到了被窝里,之后就出去把那些人挪走了。

“你的力气变大了。”

他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对我说道:“不是力气变大,我把被子拉到你那边去了,因为我抬不动你。那些人用拖的就行,拉住脚就能走了,昨天晚上雨很大,晚上一个人也没有,我穿着蓑衣遮住了脸,没有人会知道是我。”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要说‘抬不动’的话,弄得我好像很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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