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页)
然而,就算是圣恩浩荡,许瞻也始终不曾恃宠而骄、居功自傲,而是谦逊如一,时刻守着君臣分寸,连带着整个许家也安分守己。是以朱景对他十分信任,朱缨登基后,也对他敬重有加。
她敛眉思索,便又听许瞻言:“陛下,万望以大局为重。”
朱缨抬眼看去,见许瞻眼中似有劝诫之意。她回过神,心中复又清明。
首辅所言她已明了,她登基不久,先前已经抄了赵氏一族,如今若再来一个王家,一来李氏与皇室彻底离心,二来势必人心惶惶,致使朝堂不安。况且,王良兴养外室一言已经查明属实,其家眷诚是无辜。
既如此,仅降一人之罪而宽宥族人,是如今最合适的做法。
思考间,又有几位阁臣出列附议。朱缨下定决心,开口下旨:
“传旨,罪臣王良兴徇私贪墨,侵吞军费,罪无可赦,着革其职位打入刑部大牢,择日问斩。王氏族人虽不知情,但受其株连脱离贵籍,废为庶人逐出魏都,终身不得入。”
她顿了顿,接着道:“礼部尚书李士荣治家不严,德行有亏,便罚去一年俸禄,以儆效尤。”
李士荣听完,心间狠狠松了口气,脸上尽是感激之色:“谢陛下隆恩!”
这场皇权与世家的博弈,不知是谁占了上风。
孤皎
无论如何,丢失的银两已经找到,这桩事了,朱缨还是感到心头一轻。
群臣将要退下,她眼尖,随意一瞥看见许瞻离去的步子有些异样。她使了个眼色,女官立马上前留人:“许阁老留步。”
许瞻应声停下,眼中虽有不解,却还是转身,尽量快地回到殿内玉阶之下,揖道:“陛下,不知还有何事吩咐?”
“无甚要事,只是方才见爱卿腿脚似有不便。”
朱缨关切道,“不如朕命人备辇轿,送爱卿回府。”说罢便要吩咐随侍。
“不过是天寒着了凉气,陛下不必挂怀。”许瞻低首,温声道,“辇轿于礼不合,臣惶恐。”
朱缨闻言也不强求,只说,“许卿素日政务繁忙,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莫要累垮了,大魏江山可不能没有爱卿。”
许瞻听罢眼中有暖意,回道:“陛下关照,臣不胜感激。”接着极有分寸地说,“大魏能臣辈出,没有离不开谁这一说。陛下龙体康健,才是我社稷之幸。”
朱缨淡淡一笑,随口侃道:“朕闻许家公子常年在各地游历,很少回魏都来,爱卿满心扑在政务上,竟也不思念。”
许瞻眼中肃然淡去,难得流露出温情和怀念。
他道:“敬川小子散漫惯了,素来不上进,在外看见些秀山丽水便忘了家,臣也不愿管束他。”
“许公子过得潇洒,定是乐在其中。”朱缨笑道。
她想,此时许瞻的想法也许与当年的父皇无甚差别,许敬川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她在江北很是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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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许瞻,殿门一关,朱缨原本坐得笔直的身体登时放松,对留下的几人摆了摆手,随意道:“都坐。”
众人依言落座。
朱绣黛眉紧蹙,开口道:“这件事着实蹊跷,怕没有如此简单。”
此事处处有疑点,王良兴只是小小侍郎,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胆子,就算他所说为真,光是养几房外室,哪里就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险,贪下如此巨额的钱款。
宁深道:“便是不简单,如今也只能简单。”
“李士荣这个老狐狸,果真精明又狠辣。”周岚月气道。
她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不通文墨,但身为周氏女见惯了这些权势争斗,怎能不明白其中关窍,“他夫人也真是狠得下心。”为了夫家如此轻易舍了亲弟弟,换作她是万万做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