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寿宴三(第1页)
又坐了片刻,眼见着寿宴的时辰快到了,几人才打算起身。
因着皇帝还有要事同景翊交代,阮清莞和状元周鸣先从蟠龙殿退了出来。
秋日的阳光十分明媚,碧色晴空洁净如洗,阮清莞抬头眯着眼睛遥望了眼远处的蓬莱阁,光线穿透云层照在女子清丽的面庞上,露出姣好的侧脸曲线。
一旁的周鸣注视了她很久,忽然出口道:“久闻景夫人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容。”
阮清莞心中有些诧异,周鸣这话很奇怪,人也很奇怪,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热切,态度也十分热络。
可自己跟他分明不熟。
又想到自己方才在殿内对他的怀疑,阮清莞默默思索了会儿,忽而问道:“听闻周大人乃新科状元,想必自然是博学多识,我最近读书有一句子不解,可否请周大人为我指点一二?”
或许是没有想到阮清莞会主动向他请教问题,周鸣闻言后眼中的热切更加浓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是何处不解?”
阮清莞清了清嗓子,直直地看着他,说道:“人知贵生乐安而弃礼义,辟之是犹欲寿而刎颈也。请问周大人,此句何解?”
阮清莞其实从不看这些晦涩的经书,对其中的语句自然也没什么了解,只是这句的印象格外之深,因为她的哥哥阮浮舟就曾经作过一篇以此为题的文章,言辞之微妙道理之深刻得到了多位名家大师的称赞。
阮清莞只是想知道,这位周状元和她的哥哥相比,到底谁的学问水平更厉害些。
谁知,周鸣听了她的问题,倒是沉默了片刻,低下头思索了半晌,声音也有些犹豫:“……想不到景夫人平日里也会看这些四书五经……”
阮清莞淡淡一笑:“不过是闲来无事,略读两句罢了。”
周鸣也跟着笑了笑,道:“这些《中庸》之类的书只有科考的男儿才会熟读,景夫人一介女流读起来未免太难,平日里若是无事读些《女训》《女则》更为适合。”
周鸣话说完,两人已走出蟠龙殿的大门,他赶着前去蓬莱阁,和阮清莞道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去。
阮请莞站在蟠龙殿的门槛下,眸色诧异地盯了他的背影很久,心中的怀疑更加深浓了。她方才询问的这句话明明是出自《荀子》,可周鸣却将它说成是《中庸》……
她不相信一个科考状元会犯这种错误。
——
蓬莱阁的寿宴已准备就绪,此刻未央宫里却格外安静。
皇后着一身便装倚在美人榻上,不施粉黛的面孔有些苍白,虽病弱可也依稀能见年轻时的精明威严。
太子赴宴之前,特意来未央宫里看望她。
“今日万寿宴,母后又不打算参加了?”太子阴鸷的面庞上,只有面对皇后才会流露出一丝温情。
皇后咳了两声,裹了裹身上盖着的白狐绒毯,嗓音有些沙哑:“不去了,横竖那太后也不愿意本宫去。”
满宫里都知道,当今皇后身子虚,常年卧病,深居简出,对外的宫宴都很少参加,万寿宴不露面倒也正常。
而太子在听闻太后这个名字时,眸中闪过一丝冰冷。
当初就是因为瑶华殿那个女人的死,太后把一切都怪罪在皇后身上,认为是皇后逼死了他们母子,才导致皇后这些年身子越来越弱,什么都撑不起来。
太子心疼母亲,自然对太后有所怨怼。
“母后放心,儿子……会为您讨回一个公道。”太子的眸色幽深,今日万寿宴就是一个难得的好时机,他已经准备好了。
皇后没有看出儿子的不对劲,垂下眸子出神地打量着自己苍老纤瘦的手掌。当年瑶华殿那个女人一死,太后和皇上都冷落了未央宫,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
好在她还有儿子,皇后抬起头欣赏地打量着太子,心中十分快意,死的人已经死了,只有活着的才是赢家。何况她的儿子极为优秀,能文能武,才干出众,作为储君便是皇上和太后都挑不出什么错。
“岐儿,你平日里该多把心思放在朝堂上,辅佐你父皇,别叫那几个野崽子抢了你的风头。”
皇后说的“野崽子”正是郑淑妃所出的三皇子,郭德妃所出的四皇子,这两位皇子也年长步入朝堂了,身后又有着母族外家的势力,皇后难免会担心自己儿子的地位受到影响。
太子闻言,面色却没什么波澜,那几个小的羽翼未丰,他还不足为惧,如今真叫他视若眼中钉的,却是那刚回京不久的镇北将军景翊。
自从上回皇上交给他的黄河水患一事被他完美解决后,皇上格外器重他,又交代了不少政事要务给他处理,甚至有时候遇到些疑难折子,也会邀他一同商讨。
太子的储君光芒难免受到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