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朝龙(第1页)
天未明和璞就醒了,昨夜总觉得四周不安静,窗外叶子响的睡不好,做了一宿噩梦。
洗漱,练剑,早间功课。辰时天已大亮了,这才轻手轻脚去叫顾谙,却叫不醒。
急切的喊声惊动了外面的守卫,几个人冲进来,看见顾谙面朝外侧紧闭着眼睛,半边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脸色跟丝套一样白,吓得窜起来就要去找张机。
正大呼小叫着,顾谙微微动了动眼皮,疲倦地睁开眼睛。
“……”
守卫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要走不走地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卡在门槛上。
“没事,睡得沉了点,不用叫人。”顾谙哑声挥退守卫。
昨夜从心异动,整晚都顺着经脉游走,钻心破腹的剧痛绞碎了五感和神识,顾谙刚才隐约听到和璞在喊他,但身上压着千钧,怎么都睁不开眼。
附近有东西冲撞从心,至凶之物王不见王,将它激怒至此,来的不是大毒就是大邪。
顾谙低头看了看自己周围,棉被上干干净净地落着日光,床单也齐整光洁,半点没有凶邪之物侵袭过的影子。
“昨晚可有听到什么动静?”顾谙接过和璞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感觉荡了一晚上的魂缓缓落了地。
和璞想了一会儿:“风吹叶子的声音格外响,别的似乎没有。”
风吹叶子?
顾谙垂头思索了一会儿,挪开枕头,扯出压在床角的床单,心头一定——果然。
床单的一角并不平整,有一片区域微微凹凸,摸着略发硬,像是某种透明的液体干涸后形成的渍迹,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恐怕是顺着床板爬上床的时候蹭上的,寻常毒蛇无黏液,能形成这种痕迹的只有几种见血封喉的蛇,它们□□前会分泌大量黏液来保护自己,也最亢奋易怒。
有本事驱使这种蛇的屈指可数,不是身缠百毒的瑶疆蛇祖,就是差禽驱兽的天山静驯人。
韩骥到底招惹了个什么回来?
“刚才真给我吓死了,大帅今天一天都得跟着秦王,这要万一出点啥事,唉!”换班的守卫往外走时仍心有余悸,路过正院,看见杳娘正坐在门前石阶上喂猫,“夫人好!”
“哎。”杳娘笑吟吟地抬起头,“都辛苦了,顾大人那边还好吧?”
“夫人可说呢,都好,都好。早上他身边那小子叫不醒人,给我们都吓坏了,还好只是睡得沉,春困秋乏嘛,他那个身板也难免。”
“也是。过几日我与侯爷讲,光吃药哪里行,膳食上还得补一补。”
“夫人仁心。”
目送几个卫兵走远,杳娘将最后一段生肉喂了膝上猫一样的白毛小东西,在脚边的铜盆里濯了濯手。
朏兽吃饱了,趴在她腿上发出一连串呼噜噜的满足声。
“不中用啊,还不如早点给你吃了呢。是不是,虞?”
名为虞的朏兽像是听懂了,张嘴打了个带着蛇腥气的嗝。
金瞳银环□□需饮血助兴,然后钻入人腹腔产卵,韩骥要是回来查看尸体,那么近的距离也逃不了两口蛇牙。
可惜,杳娘一看那两条长虫回来的样子就知道没成事。
“顾子悉是有点本事的对不对?不然也不能害那个死老头。”杳娘搔着朏兽软软的脖颈,低头自语,“看在故人情面上想给他个好死他不要,那就算了。不过要先等一等,冒充秦王的小子忙着装神弄鬼呢,等他那边事儿了了,我再给老顾家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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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龙抬头,春雨洒金遍地油。
天子耕,臣赶牛,大仓满来小仓流。
奉天寺在京外,秦王出京时百官浩浩荡荡地跟着。
韩骥作为武将之首,本应和文官之首冯郢中骑马伴在秦王马车两侧,但秦王体贴冯郢中年过花甲,免了他同行之劳,只留了韩骥一人伴驾,让冯郢中到奉天寺再上前来。
短短一月,这已经是京城百姓第二次见到他们的殿下,他是为了他们的生计出行,激动的人们高呼着千岁,沿着神武大街跪到了城门口。
韩骥骑在追云上,难得一身板正官服,马尾规规矩矩地束进冠里,一丝不苟地扣好,桀骜不驯的面容添了几分严厉的肃穆。
“那是……韩家的小侯爷啊?”人群中有人附耳掩口,窃窃私语。
京中旧民都知道韩骥这混世魔王年少时嚣张顽劣,目中无人,唯一的好处就是从不欺到平民头上,饶是如此他在众人中也声名斐赫,其凶恶程度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