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页)
公仪戾不知什么时候跪在他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心急如焚地询问。
文卿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边滑落到公仪戾的指缝里,湿漉漉的,文卿长长地叹息一声,尾音难过得竟像是在哽咽。
“先生到底怎么了……别吓阿昭,阿昭很胆小的。”
公仪戾抱住文卿,试图用窄小的肩膀给文卿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喉结艰涩地滑动片刻,文卿终于开口,哑声道:“怎么这么傻啊?”
公仪戾一头雾水,被先生无缘无故地骂了也没有反驳,闷闷地受着,怕先生一个不高兴气极伤身。
窗外,夜风呼啸而至,棂花窗轻轻地震响着,砰咚砰咚,像身体贴近时同频的心跳。
文卿又梦到了前世被骨血染红的记忆。
整整一夜,公仪戾都没有睡着。
他沉默地给先生擦拭着睡梦中无意识流淌的泪水,听着先生低沉压抑的哭声。
如果文卿此时能从噩梦中惊醒的话,便能发现公仪戾身上极其微妙的变化。
一个八岁的孩子,绝对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
翌日。
文卿照例,先是庆幸,再是想死。
但不同的是,怀里躺着个温热绵软的孩子,脸颊红红地被他抱在臂弯中,呼吸平稳绵长,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寝衣。
两人的长发散乱在一块儿,显得很是亲密。
有公仪戾在,至少被窝里不冷了。
文卿苦涩地扯了扯唇角,慢慢从公仪戾颈下抽出手臂,一瞬间手臂酸胀不堪,还隐隐有些酥麻,他自认为动作幅度很小,可公仪戾还是被吵醒了。
“唔……先生……”
公仪戾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从榻上坐起来,懵懵懂懂地发了会儿呆,直到文卿当着他的面不疾不徐地换内衫,才慢慢红了脸。
毕竟积病多年,躯体很是瘦弱,胸腹处的骨痕十分明显,肌肤也透着一股病态的白。
“先生平日要多吃一点。”公仪戾拿起木施上的黛青色官服,轻轻披在文卿肩上,伺候他穿衣,“以后阿昭会监督先生的。”
“胃口不好。”文卿恹恹道。
“为什么?”
公仪戾生疏地系着襟扣,文卿按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阿昭,别做这些,折煞我了。”
“可是阿昭想给先生系嘛……”
“有些事不是你想就能做的。”文卿垂眸看着他,“哪怕你是皇帝也不行。”
公仪戾单纯地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文卿随意地挽了挽发,系好剩下的几颗襟扣,从春凳上拿起木梳,给公仪戾梳了梳头发,嘱咐道:“去屋外找春阳,让他带你上街去买几身冬衣,银子不必省着,买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