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页)
守灵是最难捱的,需要彻夜守候在灵柩旁,直到东方将白。这一漫长过程中的孤独、恐惧、悲伤,非亲身经历不能体会。
温衍看见江朝给他准备的保温睡袋、便携式取暖炉和各种零食饮料,这些东西能帮助他尽可能舒服地度过守灵夜。
但他不需要。一点儿都不。
“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阿漓。”
江暮漓躺在灵柩里,身边堆满金银元宝和鲜花,在过于刺目的鲜艳灿烂之中,保持死亡的沉寂。
“可是,你已经不会再理我了。”
温衍趴在灵柩边,素白的指尖仔细又轻柔地拂过江暮漓有些凌乱的额发。
江暮漓的头发也是很漂亮的,漆黑如墨,在光线里会若隐若现地泛起一种奇妙的深红。
那种微微眩晕的光泽,总叫人不由自主联想起蝴蝶翅膀的粼粼光浪。
手感也很好。
温衍以前总喜欢摸着他的头发入睡,睡着了也不肯放。
江暮漓就为他把头发蓄长,好让他抓起来更加舒服。
他是一条漂泊无定的小船,江暮漓是他唯一可以停栖的岛渚。
死亡斩断了将他们维系在一起的锚链,他正在远离他的岛,重新迷失在横无际涯的波涛之中。
温衍已经哭不出来了。
哭礼的时候,他也没有流出一滴泪。
他想,应该是泪腺已经干涸,呜咽也好,抽泣也好,都是悲伤持续刺激之下的肌肉本能。
“阿漓,你跟我说说话吧,不要不理我。”
“我已经快到极限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温衍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抓着灵柩边沿。他的背脊被沉重的悲伤压垮,弯得很低很低,崩出单薄脆弱的弧线。
温衍不是没想过要坚强、要好好生活下去。但一想到自己未来的人生再没有江暮漓存在,便只有恐惧排山倒海般袭向他。
怕得快要死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失去至爱的阴影中走出来的,他真的做不到。
手指上的订婚戒指与灵柩相磕碰,发出坚硬而轻微的声响。
温衍摘下戒指,动作很慢,仿佛这枚戒指已经成为他血肉的一部分,有种活活撕裂的剧痛。
温衍把这枚戒指放进了江暮漓的手里。
明明在江暮漓把它送给自己的时候,自己还笑着对他说:“我永远不会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