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前(第2页)
“是啊,我遇见很多像你这样的孩子,睡网吧可比睡旅店便宜多了,十几块钱就搞定。”
江淮的夜晚,风是湿润的,吹在脸上有好温柔的错觉,似是被爱抚,可这样温柔的风带不走他的疲惫。
网吧招牌不大,推开门却让他小小惊讶了一下。
入眼就是四列亮澄澄的屏幕,稀稀落落坐着人,在浓郁烟味儿里带着耳机喊打喊杀,倒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你没成年?”吧台里的网管手指夹着烟,将他的身份证拍回柜台,“没成年不让进。”
盛寻用僵硬的手指将身份证扣起来揣回兜里,干脆坐在网吧外的台阶发呆。
疲倦至极,他好想听听余照的声音,想让自己的思维都被她占据,不要去想这如丧家之犬的现状。
昌平街是老旧街区,楼与楼之间距离极近。
他住在阳台的时候,总是喜欢偷看对面的一家,早下班的父亲做饭,小女儿扒着厨房门与他聊天,叔叔会露出笑意在锅里夹出一筷子给女儿尝一尝,看女儿被烫得龇牙咧嘴,两个人会畅快笑起来。
他心生羡慕。
开始幻想自己也拥有这样的家,幻想自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幻想没有来江淮打工,此刻的自己该是拥着被子贴紧铁片暖气睡得香,不必忧愁如何渡过余下的长夜。
幻想自己如约定的那般,每天都去余照的家里,跟她对坐在桌子两边,听她用清脆流利的发音教自己读单词,看她偶尔露出来狡黠机灵的小表情,而不是现在,他看着冰冷的手机屏幕,不受控制地落下眼泪来。
大颗眼泪砸在余照的短信上,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谴责,因为他又食言了,一个奔波于白天和夜间工作的人,连觉都没时间睡,自然也没时间背课文。
他的现状是一座令他缄默的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盛寻将脸埋在臂弯里,放任地小小抽噎一下,没注意到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推开,有人夹杂着一身烟味儿坐在他的身边,慵懒摊开双腿,看墨蓝夜空里明亮的星星。
“你离家出走哇?”
他连忙抬头,是身穿酱紫毛衣的网管,指尖的烟雾在黑夜里袅袅升起,又淡淡消散。
“离家出走可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干的事儿,”看他不说话,网管以为他默认,“现在的社会多可怕啊,你一个弄不好被骗走割掉点什么,把你往路边一扔让你去讨钱怎么办?你可一辈子不能回家了。”
他突兀回想起小学时路边经常有断肢人乞讨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没离家出走,我只是干完活没地方待。”
“你在附近分拣点干活啊?”
“嗯。”
“这么小,你爸妈让你干这苦力活儿?”
“他们不知道。”
知道了也不会有大反应,世界上有爱子如命的父母,就有吝啬无爱的父母,就像万事万物都有它的对立面,他早就习惯,也许上辈子坏事做尽,才会投进他们的怀里。
盛寻搓搓脸,后知后觉自己手心里都是灰,又嫌弃地用袖子抹。
“别在这可怜巴巴坐着了,进来吧。”
“可。。可你刚才说,未成年不能进。”
网管乐了:“这么晚哪有人来检查啊?不开机器,你找个空座位待着吧,你脸白得感觉再不睡觉就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