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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身着厚重的铠甲，跑得比旁人慢些，那些士兵同他这几日折腾下来，早已烦躁不堪。与其每次这般懦弱地当逃兵，倒不如与之一战。刘韬略逃到行伍之中，却发现众多士兵并未打算撤退，而是朝着迎敌的方向，拍马举刀厮杀过去。

“你们做什么？！还不快——”那句“撤”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刘韬略瞪大了双眼，直直从马上倒了下去。黑水丰源百步穿杨，第一支箭故意射中他的冠羽，恐吓其魂魄，第二箭一箭封喉，刘韬略连话都未说出口，便惨死在战场上，无数马蹄从其尸骨上践踏而过。

副将倒是条英雄好汉，见主帅已死，当即顺从军心，沉着指挥剩余将士同北夷厮杀。，鼓声再次响起，两军皆发起冲锋。战场上的地面震动，尘土飞扬，士兵们的战吼声和冲锋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长矛和箭矢在空中飞舞，剑刃交汇，战马奔腾，血肉横飞。

副将甚至他们人数不足，带着将士们且战且退，黑水丰源未料到此番这支脆弱之军竟奋起抵抗，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带领小队拍马追去。

后方，完颜朮观看战局，脸上浮现满意地笑容，明珰站在他身侧，脸上亦有笑意。可此次并非他刻意伪装，完颜朮和黑水丰源不知道的是，刘韬略三次引诱，都是明珰的计策。他早知刘韬略贪生怕死，用其做前锋固然是为了吸引北夷大军深入，可黑水丰源身经百战，骤然撤退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明珰以刘韬略为饵，若三次刘韬略退却而黑水不追，那北夷军心涣散，只要黑水下定决心追击，那他便会陷入一张铺天大网，再无回头之路。

果不其然，残军逃到第二道防线，已有等候良久的援军在此。黑水丰源看见大郢增援已至，自以为看破了他们的计谋，当即令后续的部队也加入战斗，又一场厮杀。在金属碰撞的声音中，刀枪相交，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刹那间便有数名勇士倒地，鲜血喷涌而出。

战斗直到夜幕降临才结束，两军鸣金收兵，一日拼杀，北夷已将战线往南推进十里，不出两日便可至京都城下，显然完颜朮对这样的战果很满意。而黑水丰源也不负他的期待，果然在两日后兵临京都城下。

禁军统领于端伫立在丹凤门楼之上，凤眼睥睨城下蝼蚁之辈。黑水丰源弯弓搭箭，试图一箭将城楼上的大郢军旗射落，以此为号，发起攻城。

却在这时，忽的一瞬，天地间黄沙漫布，挂起一阵诡异的大风。

于端朗声道：“黑水丰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北夷不仁不义，天地可诛！”

只听得身前身后皆是战鼓阵阵，京都的城门第一次自内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为肃杀的战场更添一分萧瑟，黑压压的禁军自内冲出，喊杀震天！黑水丰源正欲迎敌，却听见后方传来一阵更为急促的马蹄声。

左、右两方更冲进来一支队伍，一支高举“杨”姓，一支旗帜则是书写“段”字，杨泉和段方洲二人果然赴约，原先突出于东西两面的犬牙收拢来，同京都守军一起，在这京都城下进行了一场瓮中捉鳖。

弓箭手站在后方，不停地释放致命的箭矢，箭雨如风暴般降临，战场上弥漫着尖锐的惨叫声和嘶吼声。战场上的尸体如积雪般堆积，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大地。战马奔腾，士兵们不分胜负地拼杀，身上的铠甲被敌人的兵器砍得七零八落。

……

完颜朮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回首恶狠狠地瞪着明珰：“你！是不是你！”

北夷败局已定，完颜朮功亏一篑，便将所有怒火发泄到了明珰身上，“来人！将他拖下去给我祭旗！”

明珰手无寸铁，轻易被完颜朮身旁两名大将制服，那砍刀正要落下，只听得尖锐的一声“铮”响，刀锋偏差，沉沉砍入地中。裴望舒足尖轻点，从马背上飞跃而下，迅速来到明珰面前，三下两除二便打退了他身边的敌将。

“来人！来人！将这逆贼给我扣下！杀无赦！”完颜朮被这骤然变化的局势惊吓到，往后踉跄了一步，急怒攻心，怒声吩咐道。

可接下来，便有成群的大郢将士厮杀过来。京都城下的厮杀还未结束，这些士兵乃是原来北崀山的守军，在副将的带领下，前来营救明珰！

一片银甲之中，一抹玄色身影分外熟悉，那人寒刃飞舞，在人群里杀出一片血影，来到明珰面前，抬刀替他挡下两枚直射过来的利箭。

“哥！”明珰眼里划过一丝惊喜，唇角不自主上扬。

明皓素来冷若冰霜的面容亦挤出一丝动容，可战场险境丛生，他将明珰护在身后，将腰间短剑扔给他自保，口中迅速交代道：“待会说。”

……

北夷大势已去，黑水丰源战死沙场，死前身中数十箭依然屹立不倒，最后被于端一刀毙命。元昊难以接受北夷兵败，自戕殉国。而完颜朮等人被俘，押送京都牢狱，等待大郢皇帝裁决。

黄昏的战场上，依然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生与死的较量，已分胜负。沙场上硝烟已散，在日暮的光影下呈现苍凉的昏黄，厮杀声已淡然远去，唯闻离人悲怆的低吟——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