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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眸敛下神情异样,抿唇不语,连翘也不打扰她,正准备将那桌案上的废纸团扔掉,“小姐在写什么重要信稿,竟是练了这么多遍都不满意?”
江晚凝闻言,视线稍移开纸上,苦笑道:“与故人一诺,不得守约,写信悔罪罢了。”
连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关上门走了出去。
刘春德晚间时候来寻江晚凝,“小姐,账本悉数清点好了。”
他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试探般地问道:“我们……当真是要离开金陵么?”
眼下王家、齐家先后倒闭,金陵城日后便只有冉濯铺一家独大。那明家二公子现在亦是一心求学,罕少来冉濯铺找麻烦,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为何要抛下眼下的一切,去陌生的苏杭呢?
江晚凝颔首,决定坚决而未改:“府中事宜皆打点好了,事不宜迟,即刻便动身吧。”
江晚凝有意隐瞒行踪,故而自己留在最后,待三日府中搬空后才离开金陵。
刘春德见江晚凝心意已决,也不再过多询问,接着去处理剩下的事务。
旁人皆不知,可江晚凝却心如明镜。她离开金陵之心,亦如明珰决绝求学之心。
她这般卑微的出身,哪怕明珰执意求娶,明家长辈亦不会同意,就算勉强得到他们的准许,可日后在明府生活,她依然得不到明家上下的正眼相待,不得不处处小心行事。
于明珰,她自然欢喜之;可她不能因为这片刻的喜欢,就抛却自己。
离开,她会去到一个新的地方,重建一个更兴盛的冉濯铺。
放手,她亦会消逝在他漫长回忆里,各自回归原本的正途。
那日,金陵又落了一场雪。纷纷扬扬,浩大而肆虐。
连翘挎着一个行囊,将手中的斗篷给江晚凝披上。
江晚凝侧身,望着这条长街尽头的方向,目光悠长而沉静,似有千言万语又无法言说的哀切。
连翘只当她是离别伤怀,叹了口气未做过多劝慰,看了下时辰,轻轻催促道:“小姐,我们改走了。”
江晚凝拢了拢斗篷,收回目光,低哑的嗓音应道:“好。”
“江姑娘!”
不远处,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着急忙慌地跑来。
“刘大娘?”江晚凝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齐家之案了结,前不久她才被放出来,面容光洁,想必明珰打了招呼,并未受牢狱之苦。
刘大娘眼底蓄泪:“你让犬子三日后给明家公子送信,我察觉不对便来看看你,你果真是要走,怎的这般急,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你。”
当年刘大娘丧夫,家中的顶梁柱倒塌,无以生计,江晚凝悄悄送了笔银两,让她好生将丈夫安葬,解了她窘迫的困境。
江晚凝从怀中掏出绢帕,给她拭干泪,莞尔一笑安慰道:“当年举手之劳,大娘不必挂怀,更何况齐家之事,您已助我良多,晚凝无以为报。”
千言万语,化作两手紧紧相执,刘大娘强硬给她塞了些自己准备的干粮,“你放心,那封信我定会让犬子按时给你送去。”
江晚凝颔首,感激地对刘大娘一笑,放下了车帘。
马车悠悠,消失在了雪色里,雪地间徒留两道车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