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第1页)
“有钦差大人的话,你……若是想回家必定不会再有人闲言碎语了。”
顾允淮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
她其实很聪慧,这几日为案子忙前忙后,帮了不少忙。
经过这一回,他也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自己,从前的确做过太多难以“洗白”的事情,虽不曾害命,但一些复杂的关系网,却是踏进去容易,退出来难。
就如同这次洪昌赌坊找上门来的事情,这次侥幸解决了,下次呢?
他尚且没有自信自保。
总不能因为当初的乌龙耽误她的一生。她此刻愿意留下来,不过是被世道流言禁锢,若有人点拨,早晚会想通的。
她应该有更自由的人生。
“可我不想。”
姜许的表情平静的出奇,心里并却不像表现出那样平静。
她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即便前世她对他那样假意奉承,甚至后来的冷眼横眉,他都不曾这样几次三番的赶她回家去。
“你还是不明白我到底为什么要留下来。”
她的语气硬邦邦地,但还是泄露出失落。
他听到这话恐怕只觉得好笑吧?
可她宁愿相信他是因为担心自己别有所图才不愿意留下她。
顾允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这个时代而言,世道所定的规则不是一人之力能够打破的,如她这样养在闺阁的女孩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一时半会儿定然难以改变想法。
袖中那块文竹绣帕无意中露出半角,他小心地摩梭着精致的绣纹,没有再出声劝她。
也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否心底某处,他也卑劣地期望着她说出拒绝的话,然后糊里糊涂地留下来。
一路沉默。
二人到家时,院里几个脸熟的小弟本是过来帮忙的,一看这冷凝的气氛,纷纷告辞。
姜许一进门就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合上门,就难以克制地想起方才他的字字句句。
拿起桌上做到一半的燕子扣,又放下来,随手拾起一根素绳,做起最简单的一字扣来。
平日做来几乎下意识的事情,今日效率却低的可怕。
回应的话说得潇洒强硬,但一颗心还是不可抑制地酸涩起来。
也许是记忆中的那个他对自己太过百依百顺,她明明知道无法对比,却还是忍不住委屈。
她或许早该想到,即便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不会是和上一世完全相同的他了。
前世的事情如同走马灯般变幻在眼前,他背着自己混在难民群里,咬牙前行的样子;他从军前忐忑却故作轻松的神色;他离别时苦涩而不自知的笑……
手中编到一半的绳结乱了,一线搭错,就难以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她低下头看去。
她真的能有耐心一点点修正回原样吗。
抑或是,她耐心的修正,还能够让一切回归原本的轨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