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chapter 19(第1页)
韩子阳知道谢淮是铁了心要和姓沈的一家合作,尤其是这人开口闭口都是出了事他负责。作为多年的好兄弟,老韩同志一脸严肃的从食堂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谢淮以为他要走,脸色一变。说到底韩子阳是他的上司,是这次行动的组长,如果他真不同意把案子的细节说给他们听,谢淮也不会固执己见。毕竟嘴上说着负责,可真出了事,韩子阳是会被牵连,甚至毁了前程的。谢淮再疯,也没想着拿兄弟的前程去赌。
老韩同志给了谢淮一个白眼:“要说,也找个好地方,这里人多口杂,不适合谈正事。”
众人回到病房,这间病房其实还有个隔间是专门用来会客的,只是空间不大,只摆了两张椅子。谢淮把宝乐哄上床,吃了药的小姑娘没多久就困了,缠着老父亲讲了两个睡前故事,第二个讲到一半的时候就睡得不省人事。她睡相不好,一只腿还压在被子外面,这一点倒是与谢淮记忆里的完全不同。出于职业病,谢博士从心理学角度顺势分析了一下,这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行为,通过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压在身下来宣誓主权。
谢淮给宝乐重新盖好被子,指尖在掖被子的时候,被从被窝里伸出的手抓住,他还以为是小姑娘醒了。结果等了一会儿,她也只是闭着眼抓住他的手而已,小姑娘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紧锁,睫毛上沾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谢淮用另一只手掰开了她的手指,塞进被子里,拢好边边角角,又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一切处理完毕,谢博士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两张椅子,君之坐了一张,姜凝坐了一张。老韩同志一看就是小年轻,没斗过两只老妖怪,正在面壁后悔。
谢淮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轻咳了一声:“北京曾连续发生过两起连环杀人案,加上之后从女萝山上搜集到的线索,以及南京这起案子,凶手总共杀了六人,时间跨度从2016年至今。”
“第一起案子发生在2016年的12月6日,被害者陈小橙,被人以利刃割喉,弃尸海晏公园。当晚下了一整夜的雪,第二天公园清扫的工作人员在花坛里发现了一只手推摇篮。死者被凶手砍去了左臂,以白雪掩埋在摇篮里,只露出剩余的三肢以及头颅。当时警方调取监控,视角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进入公园,加上下了一晚上的雪,现场被破坏的很彻底。之后警方又从陈小橙的人际关系着手,但被害者人际关系简单,也并未发现任何嫌疑人。只是听闻她在被害前,曾经向区派出所反应过被人跟踪,不过最后不了了之。此案经过一年的调查,一直毫无进展。”
“直到第二年,也就是2017年11月21日……”谢淮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韩子阳转过身,知道他为何突如其来的失态:“下面我来说吧。”
“不必,”谢淮目光晦暗,“2017年11月21日,北综大后场樱花园发现了第二名死者姜宝乐。”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目眩以及胸腔里翻涌而上的恨意与疼痛,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道:“那年我在北综大法学系念大四,大三的时候学校曾派我去附高作过宣讲,所以认识了她。她考中北综大后,成为了我的师妹,我们也交往过一段时间。十一月前后,她跟我说好像有人在跟踪她,我陪她报了案,但一连几天民警都没找到任何线索。最后出于安全考虑,她的上下课都由我接送,因此又平安无事的过了十几天。20号我有一场讲座,本来定的下午,但是临时延期,所以没赶上去接她。”
“只有那一次,我没陪着她。”
谢淮眼睛红了一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身体在不由自主的颤抖。韩子阳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并且并未将手挪开。平静了一番心绪,谢淮从衣服口袋里取出手机,放在桌上。
“我一晚上没联系到她,找了她整整一宿,最后听到有人说樱花园出了事。那几天北京天气一直不好,因此晚上的时候也下了雪,凌晨五点,天还没亮全,我赶到樱花园的时候已经围了几个人。樱花园有一片成林的樱花树,冬天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所以林间摆了一只摇篮就特别扎眼。”
在谢淮平静叙述的时候,君之和姜凝都看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手机里的照片不是专业的痕检人员拍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谢淮赶到现场,亲眼目睹了女友的尸体后,拍下了这张照片。照片里的姜宝乐赤|裸着四肢,全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被姜凝时不时就要嘲笑两句的小胳膊小腿挂在摇篮的框上,毫无生气的垂着。一头短发又剪着齐刘海的小姑娘,看上去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头靠在摇篮的扶手上,双目紧闭,宛如只是睡着了一般。
“她的四肢倒是齐全,”君之疑惑,“听之前那起案子,还以为凶手有分尸的习惯,毕竟美院里那个,也被割了头颅。”
谢淮靠着墙,仰着朝上:“你没说错。”
韩子阳突然觉得要让谢淮本人亲口说出这些话,属实有些残忍了,他企图抢先一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淮速度比他更快一些。韩子阳不知道,在过去五年里,无数个日日夜夜,谢淮其实一直在练习今天的这一幕。
大四那年,他本有无限光明的前途,法学系的高材生,保研北大,无数事务所抛来橄榄枝。可他在人生的路上停下了,放弃在律法学上的继续深造,自学了一年的犯罪心理学,又考上了美国的专业学府,等到学成归来,加入市刑警队,一步一步朝着当年的真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