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第3页)
“对!”旁边一位戴眼镜的干部模样的中年人说:“谁讲真话,谁追求真理,谁就是他!”
另一位短发上别着环形发圈的女青年接口说:“谁爱中国,谁要‘四化’,谁就是他!”
好几个人都要求我重述一下他说过的那些话,于是我说一句,便有人重复一句:“……从1840年以后,从1919年以来,从1921年以来,从1949年以来,中国老百姓争取的是什么?什么?我们争得的不能丢!失去的必须夺!没有的必须创!”
“说得真好!”
“发人深省!”
……
我和那既陌生又熟悉的小伙子握别了,其他人也各自走散。我沿着长安街漫步了很久,阵阵微风拂过我发烫的面颊;我在广场的观礼台那儿读毕了《真相》,心情非常激动,但对文章里没有写到他,不免多少有些遗憾;我朝纪念碑那儿走去,在“四五”那晚他攀住的那根灯柱面前站住,伫望着……我感到他的形象又栩栩如生地呈现在我的眼前,我耳边又响起了他那山呼海啸般的呼喊……
是啊,我们争得的不能丢!而一度我们却险些全丢了!
是啊,我们失去的必须夺!党中央带领着我们,已经夺回了多少?还剩多少没有夺回?
是啊,没有的必须创!我们现在没有的是什么?或者说,缺少的是什么?我们该不该去迎接那崭新而必需的事物?我们将怎样使中华民族的创造性发扬光大?
回到家里,我再一次修整他那塑像。他显得越来越实在,越来越有光彩;我感到自己的灵魂,也被吸引着,就要融进他的塑像里去……
公元一千九百七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下午二时半,我来到首都体育馆,出席英雄人物报告大会。他一定也来出席,他在哪儿?在主席台上?在普通听众之中?在我身前,还是就在我的身旁?
我仍然没有找到他。但是我在主席台一侧发现了小邓。趁报告还未正式开始,我走到他座位的侧面,招呼他:“小邓!可盼到这一天了,”我指指他胸前别着的大红花说,“多光荣!”
谁知他微皱着眉头,认认真真地对我说:“戴着这花我真脸红。我那天在广场讲的那些话,牛奶啦,啤酒啦,境界其实不高。我现在在想,要不要‘四化’的问题解决了,可对‘四化’不能光有个朦朦胧胧的向往,得把‘四化’究竟是什么弄个清楚,得真刀真枪地为‘四化’作出贡献啊……我希望,将来有那么一天,我能因为真的为实现‘四化’立了功劳,戴上这大红花,那才真叫光荣呢!……”
几句话说得我心里直溅浪花。我一边回座位去,一边品味着他的话。说巧也不巧,在走道上,我迎面又碰见了编辑小唐。
“你也来啦?”我俩同时打招呼说。
“你还在塑他的像吗?”她问我。
我点点头,问她:“你还在编《诗抄》吗?”
她下巴一扬:“早发稿啦!我现在要搜集新的材料!”
我指指主席台上那一片戴红花的英雄:“是搜集他们跟‘’斗争的事迹吧?”
“不。”她容光焕发地说,“搜集他们现在、今后怎么为实现‘四化’立新功的事迹和想法!”
我心里的浪花一下子涌起老高。小邓和小唐都在朝前看。他呢?如果我找到他,他会怎么跟我说呢?
我回到了座位上。报告会开始了。我听着发言,我的巴掌同几千个巴掌一样鼓得发红,我望着这群众的海洋,这革命感情的潮水,这真理的光海和历史的巨浪……
陡然,我眼里像添了盏灯,心里像竖了面镜。积蓄已久的意念像透镜聚焦般汇成了灼热的思想……
啊,我找到了他!
我悟出来——
他,就是人民。
他,就是科学。
他,就是民主。
人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要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义无反顾的奋勇前进。
马列主义、毛思想的科学真理,要战胜一切伪革命的谎言。
社会主义民主和随之而来的安定团结、生动活泼的政治局面,要战胜封建法西斯专政,要消灭分裂与混乱、愚昧与僵化。
开完会回到家里,我对塑像进行着最后的加工。塑像的主体是半截灯柱,我缩短了灯盏与他身躯的距离;他的形象是大半个身躯,斜攀在灯柱上,左手抱柱,右臂挥动着;他大睁着双眼,那里面燃烧着真理的火焰,充满了对祖国繁荣富强的渴求;他大张着嘴巴,满脸真诚,激昂地号召着;塑像的底座,我处理成许许多多只伸出的手,在努力托住他的身体:有老人的手,有少年的手,有男人的手,有女人的手;有带老茧的体力劳动者的手,有比较纤细的脑力劳动者的手……
我反复修饰着这座塑像。我心中充满了狂涛般的激情。我真想向全中国的好人高呼:没有找到他的要找他!已经找到他的要了解他、热爱他、习惯他!我们要同他相依为命、永远也不能失去他!……
塑像已经完成,不日公开展出。
1978年11月24日夜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