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1页)
那个疑窦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又伴着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逐渐沉入梦眠,同久远的倦色交织在一起。
雨后清晨,空气清爽,长空明朗。正中那株大桃,经着微雨濯洗,粉瓣飘零在地,恍如降了场桃花雨,将这略显枯涸的院庭,添了丝柔软的温绵。
高逐晓一早便起身,简单洗漱过后,即提了剑来到东院的练武场。
今日所温习的,是近来所学第一套剑法的第一式,西风凋碧树。
所谓“西风”,即以剑挽花,花旋作风,而“西”则只是方位虚指,可设西伏东,亦可南北加之。
风起,而后令碧树凋之,其精妙处不在剑势之凌厉,而在持剑者与剑器的和融高低。
她入即皋门亦不过三月有余,此套剑法同剑隐山庄的又有不少出入,因而修习了半月有余,却仍不得要领。
正待她百思不得,愁上眉梢之时,自东院口处又陆续走来数名弟子,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她这个“门外汉”的身上。
门外汉,是这些即皋门弟子私下里偷偷给她起的外号,含双关之意。
其一,因她并非正统即皋门子弟,其二,她不像普通弟子那样,能够很快掌握门中法诀关要,故而由此得名。
只是这么个捎带讽刺意味的外号,高逐晓却并未见谁是藏着掖着,不愿让她知晓的。相反,有许多弟子兴致到了,就爱当着她的面来叫。
此类称号,若只是为圈内人所知,那便只是自娱自乐。可恰要暴露在当事者之前,他们那种扭曲的快感才会更甚。
“喂!门外汉!那式剑法还没悟透么?”
一个年纪稍长的弟子抱着手臂,大摇大摆地朝她走过来,目光中满是不屑。
“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狗啃泥的招式!真是使不出来还好,若真叫她使出来了,那不是有辱师门么!”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只嘴上讥讽,还不算过足了瘾,最初开口的那弟子直接走到她身前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上去就是一阵凌厉剑气。
高逐晓一时招架不住,节节往后退去。
“我这可是在手把手地指点你,还不快谢谢……”
“啊——”
他那番得意洋洋的话还未收尾,却忽的猛往后趔趄,情急之下将手中剑钉入地下想有个凭靠,可奈何那真气太过醇厚,剑是定住了,人却硬生生翻了个跟头,真摔了个狗啃泥。
旁侧的人见状,本自憋了笑意,又见着高逐晓身后那人后,面容登时肃整起来。
“大师兄。”
只见宋千山不急不缓地走过来,乜着那个在地上叫痛的弟子,不怒自威:
“即皋门中何时有了恃强凌弱这条规矩?若是如此,我今日也要来试上一试。”
闻言,方才在旁侧说风凉话的弟子皆垂首拱揖,沉默无言了。
“大……大师兄,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地上那人亦未敢起身,狼狈地爬至宋千山的跟前,连连赔错。
“你该是要和她道歉,她既入了即皋门,便与大家同为门内子弟。既为同门,便应相互照拂,而不是自相倾轧。”宋千山道。
“知道了,大师兄……高……不,师妹,我错了,你揍我一顿吧,我真的错了……”
高逐晓瞧着地上那人全然不同方才的凄惨情状,轻声说了句:
“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