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第2页)
小动物一样惹人怜爱。
唐枕真想用力薅一把她的小脑袋,然后拍着胸膛表示哥给你做主。“说的人多,一直如此……就是对的?我还觉得现在的选官制都是错的。皇位世袭也是错的。”
婉婉睁大了眼睛,头一回意识到唐枕有多大胆,他竟连皇帝都敢编排!
唐枕双手抱臂,一脸不爽,“每当他们说该如何如何时,我就问,为何非要如此。他们千篇一律只有一个意思,要么说这是规矩,要么说自古以来人人如此,让他们讲出个道理来,讲不出。”
他摊手,一脸无奈,“后来我明白了,他们就是一群被规矩教坏了脑子的木头,每时每刻都战战兢兢,仿佛自己哪里跟别人不同,就是坏了规矩羞愤欲死。我说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他们就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我说亲戚邻里表面过得去就行,他们非要我跟一群没见过几次的人亲亲热热,我可去他的,当场掀了桌子,从那儿以后再没有人在我面前唧唧歪歪。”
婉婉瞪圆了眼睛看他,既觉得果然是纨绔做派,又不禁对他这样随性而为的性子生出向往。
看小花脸不再掉眼泪,唐枕心情也跟着好了点,“这儿是你从小住到大的地方,感情深厚难以割舍不是人之常情?一出嫁就要你舍弃这里全心全意融入另一个陌生的地方,本就违逆人性,还不许你委屈难受了?你有什么错?你当然没有错。”
婉婉愣愣看着他,从未有人与她说过这些,如果被嬷嬷听到,她一定会说这是离经叛道。可是……“你这样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唐枕眉毛一挑,“你自然会觉着好受,因为我说的这些可是无数劳动人民总结出来的真理,领先这个世界几千年。”
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可真好看,婉婉偷偷看了他好一会儿,又垂下眼去,“虽然你说的我听不大明白,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渐小,却分外温柔。
唐枕耳朵动了动,目光不禁落在小姑娘脸上,她仍抱膝缩在那里,烛光下,尤带泪痕的面庞染着淡淡红晕,像一支沾着露水的、羞怯的花……
唐枕不觉失神,等反应过来后他尴尬得耳根都热了,一会儿揉眼睛一会儿敲脑袋,发现婉婉好奇地看过来,立刻开始为自己奇怪的举动找借口,“额,你也许不知……这世上,多的是能蒙蔽我们眼睛的东西,而有的时候,我们的脑子也不好使,它可能还会骗你。”
婉婉跟着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和脑袋,前一句她能听明白,可是后一句她就不懂了,人的脑子,怎么还会骗自己呢?
唐枕:“你心里分明委屈,分明不快,分明不愿,可你的脑子总在说这是应当、这是规矩、这是体面……这难道还不是它在骗你?”他越编越顺、越说越觉得在理,又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可只有这颗心,它是最懂你的,它知道你受了委屈,它知道你被人伤害,所以它在痛苦,它发出警示。这就是你明明觉得自己做错,还如此难过的原因。”
婉婉双手捂住自己心口,细细感受那里的跳动,既新奇、茫然,又不由动容。
唐枕这样说,让她觉得自己心里好像住了个精灵,时时刻刻担忧她、爱护她……
唐枕见她捂着心口满脸感动,诧异的同时又被萌到了,这……小花脸这么快就相信了?这也太可爱了吧!
婉婉摸着心跳若有所思,“所以,日后我若觉得自己错了,心里却十分委屈,那就是我被脑子骗了,我的心在提醒我,所以我要按自己的心意来,不应为此苛责自己?”
唐枕见她这么快学以致用,当即点头,“不错,你要记住,任何人都不能给你委屈受,哪怕是我也不行。”
闻言,婉婉眼睛里水波晃动,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从来只有人教导她如何服侍夫君,却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当夫君说出这番话时该如何回应。
可她心里,暖融融一片。
从前,她一直觉得这人是个大纨绔,每日头顶一个“忍”字,想着忍一忍,熬一熬就过去了,一想到要跟他待在一块,就紧张得连手都在抖,后来即使知道这人没有那么坏,她也总小心翼翼,担心自己哪里不如他意就会被苛待,可是如今,她由衷觉着,这个人很好,和他待在一处,她心中不觉欢喜。
她眼巴巴看着唐枕,“那我娘为何要这样做,她以前明明对我那么好。”仅仅隔了几天,仅仅因为她嫁了人……
唐枕不知道沈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见过她和婉婉怎么相处,更做不出为了安慰婉婉就说沈氏坏话那种事。但看她生了婉婉,又在这种环境下把婉婉教成个单纯性子,让婉婉面对自私的父亲和姨娘都没有多少怨气,他就对沈氏生不出恶感,只能根据他的经验去猜测她的动机。
“就算按那些破规矩,也没有这么快将女儿闺房腾空让给别人的。虽说你闺房的位置确实离你二叔最远。”唐枕沉吟道:“也许你娘另有私心。”
婉婉呆住,就听唐枕继续道:“你想想,你娘就你一个女儿,嫁给了我,你弟弟又是被妾室生养的,心里不可能敬她,而你二叔人品不行,原配又去得早,你堂弟无依无靠的,若是受你娘照拂,日后可不得记着你娘的恩情?我猜,这才是你娘这么着急的原因吧!”
婉婉眼圈微红,原来在娘亲眼里,她这个亲女儿还不如堂弟可靠吗?
可念头一转,婉婉想起自己出嫁前心如死灰的模样,那时候她一心觉着这辈子没了指望,又哪里来的心力照顾母亲?所以娘亲只是想为将来找个依靠而已。
可是娘亲为何不明说?若娘亲事先问过她,她肯定会答应的。
小花脸的面色变幻好几回,唐枕看她好像想明白了,问她打算怎么办?见她犹豫,唐枕道:“那不然,我将这座宅子都买下来,另给岳父岳母找个住处,咱们从太守府里搬出来住这里,你就能将这里恢复原样了。”他越说越觉得这样不错,“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妻家’怎么样?到时候我让我爹题字,找人做个气派的牌匾往大门口一挂,到时候人人都知道这是咱们两个的家!”
婉婉听得都呆了,一时间仿佛翠梅附体,结结巴巴道:“这、怎么、可以!”
唐枕诧异,“怎么不可以?有娘家婆家岳家夫家……就不许有个妻家?”
婉婉真不知该如何说服他,只得道:“哪里有……这样的,古来今来都没有……”
唐枕一听反而高兴,“没有这样的才正好呢,我唐枕就做这开天辟地第一人!”他摆手,“你不要劝我,我明天就让人给岳父他们找住处,等搬过来以后,你在家里想做甚就做甚。我一回来,你就让丫鬟站在那儿喊‘欢迎少爷回到妻家’,然后我就推着你荡秋千……”说着他目露憧憬,拍掌道:“我还没有玩过秋千呢,到时候我一推,把你荡到天上去,等你落下来,我就稳稳接住你……”
婉婉:……
凭个秋千,怎么就能将人荡到天上去?就算真能荡到天上去,怕是没等他接住,她就摔惨了。可不知怎么的,想象那个画面,婉婉竟不觉抿出个笑来。
夜色静寂,只有烛火燃烧的轻响。
婉婉一抬眼,就瞧见了唐枕目光灼灼的模样,对上这样炙热的视线,婉婉不觉慌起来,“看我作甚?”
唐枕依旧盯着她看,“小花脸,我想……”
婉婉捏紧了袖子,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