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页)
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周松为难,周青云已打定主意,志在必得说:“睡吧,歇好了才能大展拳脚!”
“是。”
三更的梆鼓一响,周松起身,点了油灯再翻包袱,挑出来一件不厚不薄的衫子,展开替他盖上,嘴里念念有词:“寒露不算冷,霜降变了天。明儿才初五,这就冷上了。爷是要办大事的人,可不能着凉,哟,这手……唉呀,我该早些起来的。”
他轻轻放下这只又软又沉的手掌,缓缓俯身,贴在周青云耳边,压声说:“爷,我尿泡胀得慌,出去解个手。”
睡着的人纹丝不动,他满意一笑,直起腰,回头吹了灯,又念一句:“还得俭省着用才行。”
这话一了,人已到了门外,远处一声猫叫,随后一片沉寂。
银子还没来,小厮还没买,打水的活,还得“师爷”上。
周青云折好袖口,抬手在他头顶一撩,随即拈着枯叶提醒:“别往那树下去。落叶乱纷纷,林间起送君
陈言《赋落叶送别》
。李大人讲了许多诗,我才疏学浅,只记住了这两句。惭愧惭愧!等我发达了,定要设一大书房,新本旧本孤本,通通填进去。再请两个先生,清晨黄昏,吟诗诵句,好不雅致!”
那诗的后两句是“还愁独宿夜,孤客最先闻”,周松担心他意有所指,先是惊,随即又觉好笑。他垂头提醒:“是,好些日子没洗头了,爷别嫌我脏,等忙过这一阵,烧上两锅水,洗搓刮剃全上。爷,才刚我听说冯典史家里出了些事,一早匆匆来,又匆匆地走了。”
周青云大喜过望,压低了声,鬼鬼祟祟说:“那我们去刑房看看。实话同你说,昨儿夜里那锁,是我撬开的,一位老大哥教的本事,硬扎,能用到死。白日人多眼杂,这事还得你帮忙,别出去了,一会见机行事。”
“是。”
听说是外边出了些什么事,差人都出去巡逻了,周松上前,说大人要去看看那对鸣冤鼓,守门人多看了几眼,没阻拦。
户房有人说话,但没人往外边瞧。主仆二人贴着戒石碑躲到打扫大堂的勤杂离开,再商量怎么走。
周松眼神好,远远地指了西边第二间,缩着脖子低声提醒:“刑房在那,我看见里边有鬼头大环刀。”
周青云眯着眼瞧了一会,回头问他:“你再看看里边有没有人。这日头,晃得我看不清了。”
周松贴着碑走到底,伸着脖子探头去看,很快又缩回来,摇头说:“里边没人,有桌子柜子。”
“走!”
周青云大大方方往外走,周松背贴他倒退,紧张地盯着户房。
里边不知在商量什么,低声细语,只听得稍稍有些响,一直没见有人出来。一年到头不见几人来击鼓喊冤,守大门的两人照例靠着柱子打瞌睡,也不往后边瞧。
一路顺畅,周青云进了刑房赶紧翻,带锁的,不带锁的,通通打开看一看。
周松被这瞬间开锁的本事给震慑到,凑到跟前屏息凝神看。
翻来翻去,空手而归,出来正巧碰上几人从户房往外走。此时再躲,反倒不好。周青云很有官威地摆手,朗声道:“不必多礼,自去忙罢。”
领头的两人晦暗不明地对视,周青云像是突然想起了要紧事,回头对穿青衫的冯康说:“你就是……冯主簿?手头上的事先放一放,将这三起命案苦主的户籍找一找,往上三代往下三代都翻一翻,旁亲……就算到五服之内吧。”
他不等人答话,扬起脸,胜券在握地说:“我已经查清楚了。女犯在镖局学了功夫,与前二人无仇无怨,下死手是为图财。斩她事小,查出幕后主使事大。没有服辩供状,总得查出个所以然,这么大的事,上边肯定要来人过问。眼下还能补救,速速去办,到时也好有个交代。”
在场几人全傻了眼,周松结结巴巴劝:“不……不会吧?这都……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杀了人,全无好处。”
周青云摇头,捋捋光秃秃的下巴,傲然道:“杀人,有时为财,有时也为别的。冯主簿,冯典史不敢对犯人用刑,其中必定有个缘故,不如你去问问,或是我直接……”
那么好的苗子,还有大用处,破了皮,折损千两万两。
冯主簿不敢再耽误下去,忙躬身应是,掉头回户房干活。
周青云盯着剩下的人,眯着眼问:“怎么,你们还有公事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