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第2页)
天未亮时,文武列阵上朝,都顶着乌青眼圈互相打量,想从同党和对党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新帝未即位前,朝里泾渭分明,势力范围尊卑高低都分得极清楚。
张府突然被封,直接扰乱整缸浑水,便是从前交好攀附的高枝也成了危处。
白睦序漫步上前时,几十双眼睛紧盯着他。
按理说,他是如今北党之首,还和张平来往密切。
现在这样从容平静,难道是装的?
圣上在最高位,远远地看不清面容。
天色一片青白,风吹来冷寒入骨。
陈毫高声道:“宣,锦衣卫指挥使程潮。”
程潮手执张平摁过手印的自罪书,巡展一圈,高声奏读。
众官听得胆战心惊,没有一个人提前收到半点消息。
他们清楚张平为人如何,甚至清楚他在乡下布置了多少良田,家里供得神佛皆是纯金。
也正因如此,一份避重就轻的自罪书当廷读完,众人皆是面色复杂,也有利益相关者悄然松了口气。
皇帝颔首,低语一句。
陈毫转而尖声道:“赐,廷杖!”
廷杖?!
这便要上廷杖了!!
若是没有前朝之事,这原本还真是个好事,当称是张平的福分。
廷杖,顾名思义,是当众鞭笞的长杖。
这木杖不仅粗皮硬质,击人的一段还要包上带钩刺的铁皮,活活能把人剐掉一层皮。
但在先帝柳承钊之前,文官以受杖为荣。
刚直谏上才会受杖,忠正清明才会受杖,虽可能被这铁皮棍子打得血肉模糊丧了命,可受了这杖才是了了为官一生的心愿,当真可以名留青史,受人敬奉!
那时候,有些文官哪怕无理都可能要驳回皇帝的旨意,就为了挨这一顿痛快板子!
偏偏柳承钊专宠太监沉迷犬马,大太监直接得权后直接下令,以廷杖活活打死了数十个文臣,荒谬到令人发指。
这时候,廷杖的纯正荣光沾了太监的粪臭,彻底算是脏了。
廷中寂然无声,所有人眼见着蓬头垢面的张平被押在殿前,程潮面无表情地重读一遍自罪书。
他读一句停声,栗木铁杖便挟着风声猛然落下。
“圣上饶命——”张平痛呼一声,第二声便无法再说出连贯的字句,径自在台前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叫声。
程潮并不看他,声音平缓地继续往后读。
“‘臣识人不清,妄举为贤,委实有罪。’”
“呯!”
铁黑色的长杖再举起来,钩子上都是模糊不清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