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黑龙肉(第1页)
“小塞莉他们暂时还活着,巴德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伯蒂捏着骰子,“但黑天对检定的影响太大了,我弄不清他们的方向。”“不急,总归要等黑天结束才能去找。”什克斯琴似乎说了一位神明的名字,但外人没听清:“愿……保佑。”“太安静了。”即便已经经历过无数次黑天,伯蒂还是不由叹息道,“安静得好像世界只剩我们了。”以围成一圈的装甲车为分界线,外面一片黑暗,里面摇曳着微不足道的火光。什克斯琴站在两车之间的入口处,翻阅着一本经文。“孤独是人类永痕的命题。”什克斯琴的视线并没有落在经文上,虚虚的,没有聚焦,“漫长的生命未必是神的馈赠,也可能是一种诅咒。”伯蒂笑了:“你怎么跟神光教那群人似的。”什克斯琴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我们好像很少一起出任务,所以对彼此的了解都不多——”伯蒂随便找了个话题,打发这漫漫黑天,“有兴趣说说你以前的事吗?”什克斯琴顿了好久,才合上经文,轻声说:“我出生西北方向的一个集镇上,父母都是普通工匠。”伯蒂大概知道什克斯琴说的那种集镇,由于影污染带给人类的危险已经由来已久,所以人类一直生活得很聚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口都在城市里。但城市与城市之间相离甚远,久而久之,两城之间就形成了一些类似于部落、集镇的交通枢纽,作用于商贸团、佣兵伙甚至是军队中转休息。什克斯琴眸色沉沉,好像陷入了一场悠久的回忆里:“父母他们三百多岁才生下了我……很尽责,也很爱我。但我却辜负了他们的期望,走了一条他们不期望的路。”伯蒂说:“比如成为某个教派的成员?”“那是后来的事了。”什克斯琴摇摇头,“最开始,他们在集镇上找了一个老猎人给我授课,因为我表现出了很优异的打猎天赋。”“真猎人?”伯蒂的重音在“人”身上。什克斯琴有一瞬间的失笑,因教袍带来的沉闷与肃穆瞬间散了不少。“只猎非人的东西,不是你想的那种‘猎人’杀手。”什克斯琴说,“集镇附近有条山脉,资源丰富,物种齐全,那里的人大多都靠进山打猎维生,很多来来往往的商团愿意花大价钱购买一些珍稀原材料……虽然危险,但日子也还算安稳。”“我那时比较激进,想去更大的城市甚至去主城看看,不甘囿于一隅,便没有听父母的安排,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家乡。”伯蒂轻叹:“你还记得他们的脸吗?”什克斯琴顿了顿,摇头。“我也不记得了。”伯蒂笑了笑,坐在篝火前,双手凑近火光,以驱散黑天带来的阵阵寒意,“就算是现在,我有时候睡醒,都觉得其实当年和父母一起并肩走上战场的日子就再昨天,可他们的脸却越来越模糊……明明才一百年不到啊。”什克斯琴一言不发。“后来呢?”“后来他们死了。”什克斯琴安静道,“我回去的时候,集镇已被屠戮一空,成了一座死城。”“……”这个发展伯蒂确实没想到,本以为什克斯琴的父母也是因最后一战而死,不过她很快便在记忆里搜寻到了相关事件——上个世纪末,某段时间的街边小酒馆里确实热烈地讨论过相关话题,说是某座中转集镇被杀人魔屠空了,当时过路的商团与佣兵也无一幸免,遍地横尸,血流成河毫不夸张。她当时没多关注,也许是叹息了声,也许是毫不在意,就当为枯燥的生活添了几分悲惨的氛围,过些日子也就散了。“那凶手找到了吗?”“找到了。”伯蒂没在记忆里找到相关信息:“是个什么样的人?”什克斯琴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伯蒂第一次在什克斯琴口中听到畜生这种不雅的骂人话,有些意外:“他有被判处死刑吗?”“没有,他逃了。”顿了顿,什克斯琴补充道,“但我抓到了他。”抓到了之后,不难想象那位凶手会得到怎样的一个结局。但杀了那么多人,就算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心头之恨。伯蒂问:“这就是你开始信仰某位神明的契机?”什克斯琴回答:“有一定的原因。”“再后来呢?就没有一些令你感到愉快的事?比如某位让你念念不忘的女士或男士,你的朋友,你信仰的神明。”什克斯琴歉意道:“我……可能需要整理一下思绪,才方便告诉你。”伯蒂以为是自己太冒犯:“该道歉的是我,不该冒昧地揭开你的伤疤。”“都过去了。”什克斯琴看着浓墨一般的黑暗,“就像你也开始忘记失去他们的痛苦了,不是吗?”是。对于人类而言,只要不生病、不因意外而死,他们可以活到这片土地毁灭的那一天。可永恒的时间并没有带来更好的生活,反而让很多事情都失去了意义。无论痛苦还是愉悦,终将会被时间冲淡。“簌……”听到声音,伯蒂瞬间站起,厉呵道:“谁!”虽然听起来更像是穿破建筑或树木的声音,但秩序者的敏锐直觉还是让她和什克斯琴立刻提起了警惕。他们朝着声音来源走了几步,但很快就停下了,没有越过火光与黑暗的分界线。就在这时,身后的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一些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缓缓朝墙的另一侧走去。什克斯琴握着骰子,低声道:“是人。”伯蒂自然相信他的判断,虽然灯塔之外没有净土,但不意味着没有实力强劲的流浪者过着独狼一样的生活,他们对同胞的态度未必都友善。只差一秒,伯蒂的匕首就飞出去了。“戴贺莱?”伯蒂不动声色地问,“你在做什么?”戴贺莱站在外墙的拐角处,脸色苍白,被虚虚的幽暗笼罩着,像鬼一样。他被抓包的时候正探出一只手,试图去抓铁皮箱上的背包。“真的没有血。”伯蒂温和地安抚道,“我们知道黎队被掳走的事情让你很着急,一直都没休息好,你去好好睡一觉,做个好梦,鱼腿!……最重要的是,你需要帮我清理一下肚子,它如果很胀的话,就吃不下东西了。”巴德烈继续走,肩膀一高一低,步伐僵硬且缓慢。“你要去哪里呀巴德?”“你走太远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见不到老大了?”“见不到老大也可以吧,老大很厉害,不需要我的保护。”“但你不要去虫子太多的地方,阿塞莉不喜欢。”阿塞莉用棍子戳了戳巴德烈的背,只是轻轻的一下,被戳到的那块皮肤就像长得褥疮似的烂了。她连忙丢掉木棍,从善如流地道歉:“对不起,我好像把你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