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页)
堵塞她数年的心结豁然松动。
在此激荡之间,谢辞昭握樽的手也微微颤抖。剩余的酒液泼洒,尽数沾染在小师妹的唇间。
望着那一片淋漓春色,她下意识抬袖去擦,却被小师妹偏头避开了。
景应愿放下酒樽,平静地擦去大师姐泼出的那点酒液。她避开谢辞昭伸来的手,抬眸望了仍执着酒樽面露惨然的大师姐一眼。
“小师妹,我……”
谢辞昭的手轻轻蜷了蜷,还是放了下去。她眼中原本灼然的一片赤金归于黯淡,眼底藏着些连她自己都不知晓的妒意与不甘。
她与我生分,连碰触都不情愿。
谢辞昭心中蓦然浮现她与柳姒衣携手相谈甚欢的模样。那时她跟在师妹们身后,只见小师妹笑意真挚,对二师妹道,二师妹是世上最好的师姐。
柳姒衣是最好的,那么我呢?
谢辞昭在心里自嘲一声,放下酒樽。消弭许久的红绳在此刻仿若重新出现,虚虚地勒住她,将她的手腕磨出一片麻痒的痕迹,惹得她心头发酸——
下一刻,小师妹的手扶了上来。谢辞昭心头一跳,望向她伸向自己的那只手。
“忘记谢过大师姐了,”却见景应愿眉眼含笑,在谢辞昭眼前晃了晃左手的那截红绳,“很好用。若不是大师姐及时赶到,恐怕当时真无法收场——对了,师姐不是说绑的是一丝神魂吗,怎么来的是师姐本尊?”
谢辞昭心头那点酸涩仿佛被飞速抹平了。她望了一眼师妹手腕上明晃晃的红绳,偏过头镇定道:“……顺手的事。”
酒饮罢,樽搁下,在骤然变幻的场景中,景应愿只听见师姐话音的最后几个字在再度割裂的风声中湮灭成模糊的渣,混乱间,又是那只微凉修长的手轻轻扶住了她的手侧,景应愿为防冲散,踌躇一瞬,握住了大师姐的手。
昔年诡影
置于眼前的是一片硕大如墙的桃木料子。
若绕至前边,便可发现这其实是一张桃木制成的奉神台,台上堆满了数不胜数的饼馕瓜果,在成山的供品之后是一尊金色的神像,此时正拈花坐莲,睁着两只似笑非笑的眼睛往外头窥探。
洞房花烛,香火袅袅。
身形仍有些青稚的新娘端坐帐前,红盖头下的脸庞羞得通红。她有些不安地抚摸着膝头精美的喜帕,这是她迄今为止得到过的最好的手帕,纵然再羞再局促,新娘子都不敢用力搓揉,生怕将这方帕子上精美的绣样弄坏了。
也是奇怪,怎的过了这许久,新郎官都不曾过来。
这边新娘子又喜又羞,犹在猜测是不是请来的亲眷灌了新郎官太多酒,拖住了脚步。前厅一片觥筹交错声拉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自然是没听见离她几步之遥的桃木神台后传来的悉窣啃食声。
景应愿望着手中的肉馕,心中一阵无奈。
方才那阵风声过后,她便到了此处。非但不能挪动,就连视野也受了限,似乎是被拘在了旁人的身体里。
大师姐与她似乎是双双附在了这具藏在神台后的身体内,在这层婚房幻境之中,她们能做的只有借原身的眼睛旁观。
任景应愿如何挣扎,原身都只是小口小口偷吃着馕,时不时瞟一眼坐在帐前的新娘子。
这具身体的主人至多不超过五岁,于成人而言都有些高度的神台成为了她最好的藏身处,如若不是刻意绕到台后,压根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一个偷吃贡品的小丫头。
正当她旁观得生出几分倦意时,身旁忽然一阵阴冷的风拂过,传来奇异的腥湿气味,她一时间觉得有些熟悉,却因整个附在这具小童的身体上而有些神思滞钝,迟迟记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闻过。
就在这一瞬迟疑中,帐前的新嫁娘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脸上飞起红霞。
一只赤金色的大手伸过来,轻轻掀开了她的盖头。
冬柔年方十六,到了婚嫁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