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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唇枪心剑(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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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冲大师忽地双手合十,朗声笑道:“各位动手以前,可否听我一言?”声如洪钟大吕,震得众人心颤神摇,东岛弟子为他气势所夺,尽管握住刀剑,不敢贸然上前。

杨风来啐了一口,说道:“你还有什么鬼话?”冲大师笑道:“东岛和蒙元,当年确有仇怨,而今时过境迁,结仇的人死了,大元朝也亡了。现如今,你我双方只有旧怨,并无新仇,反而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杨风来迟疑一下,皱眉道:“你说大明?”

“不错!”冲大师连连点头,“大明创立已久,固若金汤,朱元璋内修政事,外振甲兵,我蒙元固然岌岌可危,你东岛蕞尔之地,化外孤岛,更是不堪一击。”

花眠冷笑道:“你绕了半天弯子,到底想说什么?”

冲大师说道:“你我两方,敌人相同,处境相似,何不携起手来,共同对抗大明?我蒙元有铁骑十万,野战还可应付,攻城之术却大不如前,东岛人丁虽少,却有天机宫留下的机关秘术。想当年高邮之战,我大元脱脱丞相统帅百万之师,仍是受阻于东岛的守城利器。若你我两方携手,大可取长补短,一举覆亡大明,而后大家划黄河而治,河北归我蒙元,河南归你东岛,南北相望,岂不快哉?”

“快个屁哉!”杨风来破口大骂,“我东岛再落魄十倍,也不会跟你们鞑子联手,你若还想活命,早早乘船离开。”

冲大师只是笑笑,花眠更加气恼,正想号令众人齐上,忽听身后有人说道:“这和尚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天天嚷着复国,结果大明天天壮大,如今铁桶的江山,根本没有杀回中土的机会。”

花眠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龙遁流”的弟子,不由厉声喝道:“童不周,你说这话,不怕背祖忘宗吗?”

童不周眨了眨眼,欲言又止,他身边一人却说:“老童说的没错啊,光靠我东岛这些人,哪儿能够杀回中土呢?复国复国,痴人说梦罢了。”

“对呀!”另一个“千鳞流”弟子接道:“就算我们放弃复国念头,朱元璋也不会放过我们,等到大明派来水师征讨,大伙儿想逃也不成了。”

这么你一言、我一语,赞同冲大师言论的竟有四分之一,明斗站在一边冷笑,“鲸息流”的弟子一大半围在他的身后。花眠看在眼里,暗暗心急,动摇者加上明斗的死党,足足占了三分之一,算上冲大师带来的人手,两边已是势均力敌。她想到这儿,看了冲大师一眼,见他不喜不怒,神色冲淡,纵有龟镜之术,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花眠不觉一阵心寒,暗想这和尚武功还在其次,智术上真有鬼神莫测之机,先将云氏父子生生逼走,如今三言两语,又挑得东岛人心大乱。花眠再看施南庭,后者紧皱眉头,脸上病容更深,两人对视一眼,均能看出对方脸上的愁意。

只听众人争吵起来。三分之一的人赞同联蒙,另有三分之一认为胡汉有别,宁可朱氏当国,也不愿与蒙古人联手,剩下三分之一却是左右为难,袖手旁观。花眠暗暗叫苦,如果云虚尚在,以他的威望,必能统一众心,无怪冲大师一来,头一件事就是逼走云虚。看这和尚从容神气,只怕前后一切均在他的算计之内。

花眠越想越怕,大声说道:“大家先住口,不要中了这和尚的诡计。”

“花尊主言之差矣。”冲大师笑道,“常言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大家有话不说,岂非要憋出病来?再说了,古有联吴抗曹的谋略,你我两家又为何不能联手抗明?但看大家各执一词,不如这样,主张联合的算一方,不主张的又算一方,双方各派三人比武决胜,谁胜了,就按谁的主张办。”

花眠暗暗盘算,自己和施南庭、杨风来正好三人,明斗投入对方,算上冲大师与竺因风也是三个,以三对三,倒也妥当,想着大声说道:“好,大和尚,如你所说,比武决胜,我们这一方是施尊主、杨尊主和我。”她目光一转,看向明斗,冷笑道,“明尊主,你算哪一方?”

明斗笑笑,袖手上前,走到冲大师身边,冲大师左右瞧瞧,点头笑道:“我们这一方除了和尚,就是竺先生与明尊主了。”

花眠咬了咬牙,大声说道:“话说在前头,你们输了,马上离开东岛,并且对天发誓,不得泄露本岛方位。”

“好啊!”冲大师笑笑说道,“我方如果赢了,你们尊释先生为王,不得再有异议。”

花眠和施南庭对望一眼,点头道:“好,一言为定。”想到这儿,她瞥眼看去,叶灵苏站在人群之外,两眼望着远空,木木呆呆,魂不守舍。花眠见她神情,忽然心中一酸,暗想云虚逊位,云裳发狂,叶灵苏失魂落魄,东岛百年基业,只怕就要毁于一旦。,!

暗叫屈,可又无从解释,只见黑衣人笑了笑,大剌剌拱手道:“岛王法眼无差,小可竺因风,不过是跑腿送信之人,确与释家没有关系。”

云虚正要说话,席应真忽道:“穿黑衣的小子,你刚才的轻功可是‘凌虚渡劫’?”

竺因风负手而笑,席应真盯着他说道:“奇了怪了,燕然山的弟子,什么时候跟释家混在一起了?”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惊怒,杨风来厉声叫道:“什么?这小子是燕然山的孽畜?好大的胆子,竟敢离了漠北,跑到我东岛来送死!”

其他人也是满面怒气。东岛弟子无一不知燕然山的大名,除了朱元璋和梁思禽,二十年前,漠北燕然山也是东岛的一大死敌。

燕然山的武功源自当年的“黑水一怪”萧千绝,萧千绝战死天机宫以后,二弟子伯颜继承其衣钵,守护大元皇室,故而当年元廷之中不乏黑水高手。后来元人败亡,黑水高手护送元帝逃亡北方,几经辗转,落脚在燕然山中,从此以山为号,开宗立派,威震漠北。

萧千绝和云家本有家仇。伯颜身为大元丞相,席卷三吴,灭亡大宋,双方之间又添了一层国恨。伯颜死后,门人秉承其志,长年与东岛高手为敌,百余年来,双方多次交锋,结下不少冤仇。元灭以后,黑水一派远走漠北,东岛别有对手,彼此的纠葛也少了许多,然而一旦遇上,仍是免不了你死我活。

以双方的旧怨,竺因风只身闯岛,光是口水星子,也能将他淹死。但这小子站在人群之中,笑嘻嘻若无其事,两只眼睛在东岛的女弟子身上乱瞟,说不出的轻佻放肆。

叫骂声稍稍平息,竺因风才笑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只是送一张拜帖,各位不必如此愤激。”说完拍了拍手,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尖锐凌厉,势如羽箭穿云。

啸声未落,就听一声炮响,从海船上走下来一队人马,衣着鲜丽,排场甚大,居中八个壮汉,精赤上身,佩戴金环玉箍,抬着一乘大轿,施施然向鳌头矶上走来。掷出铁锚的白衣僧也在队中,他身材高大,气宇不凡,走在众人之间,好比鹤立鸡群。

乐之扬看清他的模样,心中大为惊奇,这和尚正是冲大师,两人在仙月居上有过一面之缘。明斗等人也认出冲大师,均是面面相对,大为诧异。

一行人吹吹打打,拾阶而上,很快来到鳌头矶上。壮汉们卸下轿子,低头退到一边。轿子描金染翠,式样奢华,轿门挂着细密珠帘,轿中之人隐约可见。

云虚一拂袖,扬声叫道:“释家后裔何在?既然归了故乡,又何必躲躲藏藏。”

忽听咳嗽两声,珠帘左右分开,抖抖索索走出一名男子。众人定眼一看,均是大为错愕,轿中人四十出头,长得獐头鼠目、瘦小猥琐,眼里流露出一股惊慌。

云虚盯着该人上下打量,忽道:“你就是释家后裔?”对方头“啊”了一声,目光向下,清了清嗓子,支吾说道:“鄙人释王孙,家父释大方,家祖父释休明……”

听到这儿,人群里发出嗤嗤的笑声。释王孙的紫脸里透出黑来,狠狠扫了众人一眼,手忙脚乱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龟形玉佩,怒冲冲说道:“笑什么,看清楚了,这只灵筮玉龟,乃是我释家代代相传的宝物。”

人群里笑声更响,释王孙握着玉佩,不知所措,望着四周众人,脸上露出一副苦相。

云虚一挥手,笑声平息下来,他说道:“释先生,只凭一枚玉佩,只怕证实不了你的身份。”释王孙张口结舌,回过头来,求救似的看向一边的白衣僧人。

冲大师微微一笑,合十说道:“只凭玉佩,证实不了释先生是真,但凭云岛王的双眼,也证实不了释先生的假吧!”

云虚看他一眼,冷冷说道:“大师神力过人,敢问法号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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