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1页)
可命运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一手教养长大的傅红雪,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想要用来复仇的那把刀已经被李寻欢教导成了一个宽容善良的孩子,他心中的爱和善念远超过仇恨,叶开不但没有杀真正的杀父仇人,还救了对方。
冤冤相报何时了,被卷进江湖仇杀里的有多少无辜之人,何况是白天羽先辜负了丁白云,梅花庵的那场红雪,一开始就是丁白云对白天羽的一场复仇。
叶开选择从自己手中,斩断这种仇恨的延续。
这是一条大道,是一条通向侠,通向佛,通向圣的道路,李寻欢已经站在了这条路的最前方,叶开也沿着师父的路不断向前。
顾绛却不是李寻欢,执掌日月神教多年,他深知人世间的恩怨是非难以分辨,而没有经历过那种痛苦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劝别人去放下。
光明大道人人都知晓,但若是一个人粉身碎骨也要过这座独木桥,那眼前的独木桥就是他要走的路。
哪怕一生的执着都是错误,但当执念达成的那一刻,这种错误也足以成为一生的告慰。
它至少不会让你的一生在已经成为一场悲剧后,再变成一场笑话。
所以顾绛从不劝人向善,他更信奉“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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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黑衣的少年脸色苍白,他的站姿有些古怪,右腿仿佛使不上力,只能靠左腿站立,拖着另一条腿。他的样貌是好看的,只是这种好看仿佛冰雪堆砌而成,他是这样阴郁、孤傲、沉默,他的生命似乎不在这具躯壳里,而在手中漆黑的长刀中。
红雪真是个非常适合他的名字,他就像雪一样冰冷,用刺骨的寒冷拒绝每一个靠近的人,也像雪一样脆弱,阳光的温度就足以让他融化,然后消失。
所以他要藏起那颗脆弱的心,发誓要用仇人的鲜血染红它,可最终染红他的,是他挚爱之人为他而死时,所流下的血。
顾绛并不是一个情感丰沛的人,却也会由衷为这位古龙笔下的不败刀神叹息。
为他在极端的痛苦、忍耐中练就的刀法叹息。
顾绛知道自己是无法体会那是一种怎样的境界的,他的情绪没有那样炽热坚韧,所以也就不会那样痛苦,但他真的很想见识见识,那道划破生死、斩断执念的刀光。
现在的黑衣少年还没练成那样的刀法,顾绛看了一会儿他拔刀练刀的动作,白天羽的魔刀和白家神刀诀在他手里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神采,光看他出刀,谁能想到他是个天生腿脚不便、还有癫痫在身的人呢?
白夫人对花白凤实在是恨之入骨,专门寻来这样有天生疾病和残缺的孩子,换走了健康的叶开,要她承受自己的孩子生有残缺的痛苦。
顾绛搞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她心中有恨,想要报复,不愿意让外室养大白天羽的儿子,还能买通接生婆在花白凤生产昏迷时换走孩子,竟不能让那位接生婆干脆趁机给这个丈夫的外室来一刀吗?
白天羽不死,换了这个孩子还会有下一个,丁灵中不就是吗?身为白家的夫人她不能动支撑家族的丈夫,只能找情敌的麻烦,竟也不去直面对方,还把丈夫的私生子换出来,交给自己的闺蜜做儿子。
这些围绕着白天羽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同样十八岁的少年没有再看那个和自己同龄的刀客,他身边的仆人已经上前敲了门,只是门里的人没有招待客人的意思,公子羽也没有走进去的想法。
他就站在小院外,慢悠悠地说着话,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会清晰地传入花白凤的耳朵里。
“我来这儿,是为了一桩交易。因为见到了我找上门的能力,那位夫人想要我出手照顾她的女儿。”
屋内的人没有说话,练刀的少年也没有停下动作。
这其实是一幅十分怪异的画面,沙漠中雅致的小院,努力练刀的跛脚少年,还有站在小院外的王孙公子。
虽然他没有介绍自己的姓名来历,但他一定是一位天潢贵胄,否则怎么会有这样高贵的气质?他的容貌极美,不笑的时候有种疏离的冷意,但笑起来的时候,又是那样生动,若他愿意温言细语地哄人,没有一个女子会忍心冷待他。
但他此刻的语气虽然轻缓,却绝称不上温言细语,更没有哄人的意思:“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那我答应的事也就该做到。所以我来问问,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
屋子里依旧没有声音,没有回答就是一种回答,这是主人无声的拒绝。
这位突然到来的公子轻笑了一声,他本就是为了交易而来,而和他做交易的对象并不是屋子里的女人,所以无论花白凤怎么想,他的事还是要做的:“我知道,你一心想给白天羽报仇,我可以帮你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