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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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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意把那两个字呢喃得很温暖。

似乎察觉到热源,被子里的人伸出双手揽住了他,贴面磨蹭,亲昵黏糊。

真令人头大,除爹之外心里放不下个好兄弟么,孟居安把他严严实实裹被子里,往香炉里添了安神香。

暖融素净的香气袅袅扩逸,充满房间,炭火很足,烧得暖融融的,他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杨旭坐在门外台阶上,见孟居安推门走出,神情闪过几分促狭,戏谑道:“看不出来孟二爷还会伺候人,”他叹口气,言下颇有感慨:“老大不小了,别整日东游西荡的,叔给你留意几个好女子,成亲后再生个一儿半女的,沈侯府也算对孟大侠夫妇有个交代。”

安元上前奉茶。

孟居安摆了摆手没接,斜倚廊柱眯起眼直视太阳,未时日光正盛,条条框框,斑斓又纯净地在覆盖白雪的屋瓦上跳跃。

“给死人的交代,只能到地底下去说。”孟居安沉静地说,眼底轻慢笑意浮起,“杨管家好意心领了。姓孟的赤条条一个,水里来火里去,刀口舔血。那些好人家的女子,实在是乌龟爬桅杆——高攀不上,没得玷辱了好姑娘。”

前半句不中听,后边说的倒像人话。

安元扑哧笑了,杨旭也是哭笑不得,气氛顿时和缓下来。

“小孟,你留安元在这,无非想问你哥的事。我跟你实话实说,孟成章之后如何,沈侯府是全不知情毫无线索。”

“那也未必,”孟居安换了副认真的口气,盘腿坐地,“但我要问的是陆知意。”

孟成章的下落他心里有数无须再问,安元即便知道什么杨旭也不会让她说出来。

“他?”倒是出乎意料,杨旭沉吟片刻已然明白,孟居安留人是故意引自己过来,其余人或许不清楚陆知意身上的事,但他杨管家必然了解一些内情。

安元不由自主向门缝瞟了一眼,里面那又乖又好看的小少爷叫陆知意么,灵蛇族漂亮又尊贵的灿烂金发,浅淡柔顺的模样,第一眼看到就让人喜爱得紧,可惜孟二爷太烦人,不让旁人去亲近他。

“他的事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追忆往事,杨旭眼神有短暂的空白。

“——那是十四年前了,陆家少爷抱了个奄奄一息的小公子过来求医,一连跪了三天三夜。”

十四年前,孟居安陷入短暂的沉思,孟家家破人亡,孟图南的死讯也是那时传来,陆知意身受重伤,这两件事很难不让人产生前因后果的联想。

但杨旭所言也未必属实,可信其有而不可尽信,事实究竟如何又难说得很了。

孟图南与陆知意的关系杨旭似乎并不知情,他继续往下讲:“陆景行快马加鞭赶过来,到底也是晚了一步,这小公子只剩一口气被他用真气不上不下地吊着,说明人家早就不想活了。毫无求生意志的人救不活也不值得去救,可三天之后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想活着了,意念顽强又坚韧,丁神医那时才决定出手相救。”

“有些人净爱做毫无希望的事,”杨旭笑了一下,“丁神医是,陆景行也是,当时能救人的只有一个办法勉强可以尝试,叫做换血大法,骨血相融,并不是简单的把一个人的血换到另一个人身体里去……”

“陆景行从此就废人一个了,再不是从前意气风发嚣张跋扈的模样,”杨旭讲到此处,似乎也颇为触动,“不管这小公子以前是什么,往后他就只是陆知意,是陆景行用余生换来的,是用尊严名望一切一切换来的,是他的命!”

怪不得,陆景行武功全废,怕疼怕得要死。

怪不得,陆知意那么护着他,听之任之。

深恩难负。

孟居安转念细思,陆景行换血必然是在寒江驿站偶遇之后,陆知意尾随至桃树村救他们则是换血病愈之后,那他失忆只能是从桃树村回来那段时间。但属自然还是人为,不得而知。

“有些东西不能肖想染指,”杨旭活过大半辈子,对人心细微之处何等透彻,“陆知意身体里流的是陆景行的血,便只属于他,他们之间无人可及。”

“陆知意是我认定的朋友,生死之交,”孟居安喉间溢出点笑,沉声道:“他是人,活生生的,会哭会笑有七情六欲,被尊重而非被支配,从不是谁的附属品。”

“七情六欲?”杨旭摇头,微微一笑:“你不了解他。”

那种危险的东西不会在他身上出现的,杨旭究察人性,为孟居安的天真而叹息,陆知意性格里有两个字至关重要,叫做止损。

因为这两个字无道经才趋于完美,无道经不需要任何情绪,他就不会有任何情绪。

如果有了,那也只是因为需要。

他活着的本身就是无道经!

谁见过内功心法有了七情六欲?

时间差不多了,孟居安道声少陪转身入内。杨旭吩咐安元伺候着,便匆匆离去处理府里其它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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