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页)
她的脸上,眼泪、血迹混在一起,相当乱七八糟,在李存安看来,跟脸上沾墨的小姑娘没有差别。
陈宜任他牵着,任他给她擦脸,乖巧得令人不敢置信。李存安才想起来,从前现在,陈宜都是个顺毛驴,只能顺着摸。
这里是回鹘边境,不在大昭,没有河西李存安,只有陈宜安达的相公。
天刚擦黑,篝火烧起来。
寨民不光买了烟花,还买了一车酒。
回鹘的酒比金州更烈,刚入口,就把陈宜辣得皱眉。她都觉得烈,那李存安……
她转头,见李存安仰头喝酒,酒水直接进喉咙。他喉头滚动,整个人动作停住,一双眉拧在一起,又舒张开,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他放下酒杯,擦唇。
寨民热情,他第一次进寨,所有人轮着敬他酒。李存安扯起唇角,不得不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陈宜的目光粘在他身上,又心疼,又觉得他这样逞强很可爱。
“走!咱们去跳舞。”她拉起他,突出重围,直奔篝火。
他们钻到乌尔朵旁边,原本在那里的郎中自觉把位置让给他们,陈宜和李存安自然融入围着篝火跳舞的人群。
不知是谁带头唱了一句回鹘呼腔,“哎——”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唱起来。
几十人共同歌唱,浑厚悠扬的歌手,在大马群山回荡。李存安和陈宜听不懂回鹘语,也能感受歌中对于生命和情感的歌颂。
他们跟着寨民牵手、踢腿、跳舞、哼唱,心胸也仿佛经过洗涤,变得澄澈。
到处都是热烘烘的人气儿,陈宜被感染,咧嘴笑,望向旁边,李存安竟也笑出白牙。她还没见过李存安笑得这么轻松自在,一眼就看得出出自肺腑。
烟花堆放在正屋角落,爱玩的小孩已经一人点燃一支呲花,在黑夜里以光画画。
李存安拉陈宜,拣了两支,往山门奔。
出了寨子,长长的阶梯通往山门寺庙,寨主里欢声笑语还能听见,只是远远的,没那么吵闹。
李存安拉陈宜坐下,一人一支呲花,点燃。
这里更黑,烟花的火焰更明亮,映在人的眼睛里也更亮。
陈宜发现李存安眼尾卷向上,眼睛眨得又慢又多,颧骨还顶着两坨红云。
“你醉了。”她说。
“没,没有。”李存安大舌头,将呲花凑近陈宜那支,两只燃烧的烟花头顶着头,或者,更像嘴贴着嘴,无限接近。
林间钻过一阵风,抚过两人,很快又钻进林子。
李存安闭眼,再睁眼,眼睛里清明许多。他握紧陈宜的手,说:“有点晕,还不到醉。”
呲花放到一半,啪叽掉在地上,引火线断了,烟花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