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第2页)
温虞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窘迫,“是为了保护娘子来着。”
贺子骞将丹雁带回府中,她本来就旧伤在身,现在又遭受非人虐待,不昏迷个几天是醒不过来的。
“将她放在府中吩咐人照看吧。”盛辞叹了口气,“我们明早就走,不必与她交流,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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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车马行装已尽数备好。
回京不到一月,发生的种种事情却像是几年那么漫长。盛辞启程前最后再回望了一眼淮安王府,不免有几分唏嘘。
“行了,矫情什么?”贺子骞满脸不屑,“一个不住故人的空壳子罢了,除了血衣军营,走到哪里都是漂泊。”
温虞将她的手握住,温柔道:“我娘子是有家室的人,何来漂泊之说?”
贺子骞一脸被酸掉牙的神情,“姓温的!你可真是戏多。”
盛辞笑了笑,突然发觉,自己竟然丝毫不抗拒他的触碰。
她把玩片刻手中佛珠,想到另处,心中莫名有些忐忑:“如今我女子身份瞒不住了,也不知道回军营后他们会被吓成什么样。”
“有什么好吓到的?”贺子骞撇撇嘴,“依我看,你就不该遮掩这个,女子又怎么了?照样能带着他们把西凉军打得满地找牙。”
马车行了半日,出了京郊,盛辞掀开车帘往外望去,景色慢慢荒凉下来。
已经是暮春了,这片土地上却连嫩绿的青芽都见不到多少,大概已经被啃食尽了。一片片光秃秃的土地横亘眼前,令人触目惊心。
天色乌沉沉压下来,极目远眺,能看见一些衣不蔽体的饥民,他们的四肢枯瘦犹如火柴棒,肚子却大得出奇,甚至在那些发黄的边缘撑得皱起几条纹路。
这是实在没有粮食可吃的人们,为了充饥,吃下一些无法消化和排出的泥土,久而久之,人察觉不到饿,却还是会因为身体枯竭而死。
她犹豫片刻,问道:“我们带了多少粮食?”说着就要下车。
贺子骞拉住她,“你以为分些给他们就够了?如今战乱,边境百姓都在往京城逃难,我们一路过去,这样的灾民数不胜数,就算背着仓库上路也不够分的。”
去年又是旱年,一冬过后,几乎家家户户都没有什么存粮,饥民遍地,朝廷拨下去的粮款被地方官贪污大半,还要交税粮,这次有人带头起义,杀了那个贪官,自此民众□□。
如今世道动荡,时常有些地方动乱,或镇压或拨款也就过去了。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规模格外浩大,据说领头人已经自封“淮昌王”,带着军队浩浩荡荡地前往京城了。
盛辞想到这里,问道:“那个‘淮昌王’的踪迹你查到了吗?”
她听闻这人一路南下,要求百姓缴纳粮食,否则就砸打抢烧四处破坏。
温虞拧起眉头:“陛下说这场动乱交由护卫军处理,娘子不必掺和。”
“不行。”盛辞叹了口气,“他们向来只知暴力镇压,迎外敌尚可,可如今这样断不了根,平不了民愤。起义军是杀完了,百姓的问题怎么解决?刘濯又犯糊涂了。”
贺子骞听到这里,哼了一声,“这点不成气候的虾兵蟹将值得让你犯难?大不了擒贼先擒王,把首领宰了不就好办了?你派几个王府影卫就能做到的事儿。”
盛辞无奈道:“你不如去殷氏投诚吧?你这作风跟他挺像,定会赏识你。”
此时,马车外传来阵阵喧闹,似乎是有人拦路。
是个约莫三十几岁的妇人,满脸鼻涕眼泪,正哭天抢地,说有人抢了她的孩子。
“我那苦命的孩子啊!才刚满五岁,就被天杀的绿衣军抢走了……您这马车一看就是大官,请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
贺子骞啧了一声,刚想把人撵走,可一看盛辞那副模样就知道劝不住,只好坐回原位,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事外。
盛辞下了马车,扶起她,“什么事?请慢慢道来。”
那妇人见状,哭得更加厉害了,喉咙几近嘶哑,“千金大小姐,求求您可怜可怜我,我唯一的儿子被那群绿衣军抢走了,说是我们交不上粮食,要把他……”
“绿衣军?”盛辞一愣。
贺子骞在马车中幽幽开口:“就是那个‘淮昌王’组织的,他们说是要承袭当年淮安王的遗志,光复前朝,可军饷、人力、武器都不够,在到处乱窜搜刮百姓呢。”
打着她父王的名号欺压百姓?!这怎么忍得了?
“……这到底是群什么混账!”盛辞咬咬牙,从身后仆从那里牵过一匹马来。
贺子骞本不想掺和此事,见她真要管这桩闲事,才没好气地道:“你腿还没好呢!真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