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页）

她看见露丝被围在中间，微笑着将一个撒娇的孩子抱起来，然后突然想起她又抬起头担忧的看过来，对着她嘴一张一合似乎说了些什么。

杰茜其实没听清，或者说是没听见，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柔和的风声，但在这个洞穴中听见风声其实是不正常的，她并不知道这一点。

女孩只是站在原地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恍然间理解了什么后摇了摇头。

露丝是所有人的“妈妈”，她照顾着年幼孩子，无私的爱着每一个人，哪怕他们的诞生并不出自于她，从城市所建立开始，她给予自己的责任就是照顾每个工作的人无法顾忌到的年幼者。

她将自己的爱意毫无保留的给予了他们，尽可能的用自己的方式关怀他们。

所以当新的法律规定孩子也要工作，并且工作时间并不比大人少时，她是最反对的那一个，也是最绝望的那一个，哪怕最开始孩子们工作的定位只是安全岗位。

她只明白，懵懂无知的孩子不应该承担也不该经历这一切，但如果现状都已经严重到要孩子们都上岗工作了，那这个由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城市，恐怕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而事实证明，也是如此，不管做了多大的努力，做了多少补救，他们依旧失败了。

秩序无法团结他们，信仰无法拯救他们。

所以，毫无血缘关系，连亲人都算不上的他们来到了这里，像是一个东拼西凑的新家庭一样，露丝相信了詹姆斯和查理的话，带着一部分的孩子和他们义无反顾的来到地底。

被愤怒的群众放逐的首领在彻底脱离人群后，也跟着他们，这一次他选择自己。

在无声的拒绝露丝后，杰茜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他们，走到初的身边。

身形庞大的巨兽和之前一样沉睡着，像一座巨大的雕塑，他被流萤般的翠绿簇拥着，只有身上在几乎无风的洞穴中小幅度摆动的花瓣象征呼吸。

杰茜将被放在一边的被子和小狗贝拉抱起来，跑到了初身下，他脑袋枕着的那条前臂与身体的空隙之间，在把被子裹在身上后就这么躺下了，整个人蜷曲在里面，让阴影笼罩自己。

这其实是个很危险的举动，只要初稍微收拢一下前臂，她就会被压到。

但杰茜不担心自己被刚刚醒来、无暇顾及她的初压扁，哪怕他对人类而言像一座高山。

女孩不担心自己会受伤，就像曾经她的父亲将更加年幼的她高高抛起再接住，无知的她也只会在过程和结束中都笑着说再来一遍。

但这不适用于一个连种族都不相同的生物身上。

年幼的孩子不会知道自己的这份信任不正常，也不会知道这是信任，就像也许长大后的她不会理解曾经的自己，也不会试图去理解，只会用一些逻辑去解释那些行为。

就如初所想的那样，杰茜在现在所展现出来的信任，就像一个孩子无条件信任自己的血亲那样天真，毫无理由。

“…晚安贝拉，晚安雷克塞，明天见。”躺下后，杰茜摸了摸怀里小狗贝拉的脑袋，接着又摸了摸作为初前臂一部分的树皮，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仪式。

在做完这些后，她才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嘴角上还挂着一丝微笑。

之前地面上时，每个人的房子都不稳定，看似牢固的墙壁却时常有木板的一角被狂风掀开，一旦露出哪怕一点缝隙的话，冷风就会肆虐房间每一个角落，让每个睡觉的人都不安宁，杰茜就是其中一员。

寒风大雪一视同仁，幼小的生命并不能换得它们的怜悯。

她经历了太多次的惊醒，看见从缝隙外隐隐透露出来的微光，扭曲的影子像是黑暗中的怪物要将她拖走，惨白细长的手从外面伸进来……

因此杰茜害怕寒冷和呼啸的风雪，嘎吱作响的木板与窗户总能将她吓醒。

每当这时她的父亲都会醒来，将哭泣的她抱在怀里以肉身隔绝寒风，嘴里轻声的念着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有看过的童话，直到女孩慢慢睡去。

自杰茜的母亲因病离开后，她的父亲更加疼爱作为女儿及最后的亲人的她，甚至将她视为自己人生的全部。

但直到不久之前，杰茜的父亲再也没有醒来过。

女孩被其他大人送到了露丝的面前，第一次见面时杰茜很疑惑她不离开为什么自己要离开家，于是她告诉露丝想要见到还没有回家的父亲。

闻言，露丝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跟她说她的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雪，只有太阳、牢固的房子、还有吃不完的食物。

他离开了，是为了城市里的所有人出发的，因为他们观察到那有很多这里缺少的东西，他会住在那，以方便告诉他们更多的信息。

露丝是这么说的。

但杰茜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早上的时候父亲还告诉自己要乖乖的，等他回来。

她只知道自己离开了熟悉的房子，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没有父亲，这的一切都是陌生，而她最为熟悉的风雪却始终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