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鬼门(第2页)
刘棹歌白着面色,轻声道:“这几日子真哥哥辛苦了。”
刘子真面上羞赧,知道刘棹歌身体还未痊愈,只是已无性命之忧,他有丝紧张的说道:“阿钰妹妹好生歇息,旁的事我、我可以。”
刘棹歌没有与他客套,垂眸说道:“遵照父皇的遗诏,大丧一切从简,子真哥哥即日继位,往后的事,便要劳烦子真哥哥费心了。”
刘子真连连摆手道:“不费心,不费心。”
刘棹歌神色淡淡,以身体尚且不适下了逐客令,待刘子真走后,她才唤来银蔻,嘱咐道:“你亲自出宫去一趟苗家,让他们备好马车派人出京,接洽北斯送来的五百石粮。再将这封信件递到丞相府。”
银蔻小心的接过信件,点头应下,却又担心道:“可奴婢不在,谁来侍候殿下?”
刘棹歌微微摇首,无奈道:“安襄宫这般多人,你且去罢,若今夜赶不及回宫,便明日再回。”
银蔻闻言只得去了。
这一日,刘棹歌喝药、进食,卧榻休息,再未过问过任何宫内外之事。
她遣退了下人,独自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象,微微出神,却也什么都没想,只是呆坐在那里,一直到暮色降临,京城的上空又飘零起雪花,漆黑的天色被映出一抹红晕,飞雪无声落下,于窗棂前慢慢消融。
寝殿内烛火微晃,顷刻间照映出暗处一道黑色的身影。
刘棹歌放下手中的茶盏,纤细的手腕撑着下颌,温声细语道:“何时来的?”
那抹身影从暗处走出,赫然是一张熟悉又张扬的面孔,顾洺噙着笑意:“午时。”
五个时辰。
刘棹歌半是垂眸,不动声色道:“是想来看看我有如何狼狈吗?”
顾洺不置可否,烛火下的那张容颜显得尤为肆意,他看着刘棹歌虚弱不已靠在软榻的模样,那副柔弱的身姿又瘦下不少,腰枝仿佛更加不堪一握,透明的肌肤苍白胜雪,竟有一种别样的病态美感,让顾洺忍不住喉咙微动。
“只怕是让你失望了。”刘棹歌启唇道。
顾洺走上前,撩起衣摆坐在刘棹歌对侧,他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清透的茶水底部,能够一眼看到青瓷杯底一朵含苞欲放的芍药。
“殿下从不曾让我失望,不过你所守护的南唐,日后怕是要支离破碎。”
顾洺的话,多少让刘棹歌心底有丝波动,他今日前来,想必便是要来告诉自己,前朝余党的势力已经开始行动,推翻南唐不过是一夕之间。
刘棹歌怀抱着暖炉,看着眼前烛火无声跳动,声音轻柔:“又有几人知晓,我所守护的从来不是南唐,唯有父皇一人而已。可如今我才知道,父皇想要的从来不是这幅江山,他求的,不过是平淡如水一隅安康,偏生无奈座下是一把龙椅,才苦苦撑下这一切。”
每每想起懿成帝执笔沉浸在画作中的朗朗笑颜,刘棹歌便悔恨不已。
她凭什么规劝懿成帝需以政事为重,做那些他不愿做的事,管辖那些他管不了的人,看着他日日心力交瘁,仍然毫无所觉,一步一步的将他推至火坑,以家国、百姓和那些所谓的大义之道逼迫他承受那些无法承受之痛,最终酿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此举,又与曾经的潘德福有何不同?
若早知今日,刘棹歌只会让懿成帝提前禅位,再不管什么家国大事易主与否,只要安心的颐养天年,哪怕抛弃这些虚名,陪着他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刘棹歌也心甘情愿。
可如今,什么都晚了。
顾洺蓦的抓住她的手腕抬起,刘棹歌回过神来,方看到握紧暖炉的掌心已被烫伤红肿,丝丝渗血。
顾洺沉下眼色,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极为细致的抹在刘棹歌的伤口上,声音还有丝不悦:“疼了便说。”
刘棹歌缩了缩手,没有抽回来,便懒得再动弹分毫,任由顾洺动作。
“不疼。”
顾洺挑起眉尾,看了她一眼,上好药后才将她怀中的暖炉拿了起来,将里面的银碳倒出一些,摸着温度适宜后,顾洺微蹙眉,有些不耐的说道:“你的那些宫女都去哪了,便由着你一个人在这,宫里死了个皇帝便连活着的人都不管了?”
说着他便将暖炉不轻不重的扔到刘棹歌怀中。
刘棹歌闻言抬眼看去,第一次觉得顾洺好像也没那么恶心。
甚至……有一点点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