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诡计(第1页)
冬日宴饮,设在燕王府的烟云堂内,府中一惯安静,前不久老王爷亡故,府中更是阴翳沉闷,今日难得喧嚣一回,往来的仆婢也皆有喜色。
白萱转悠在廊下,瞧着范氏身边常跟着的婢子要往后院去,忙在拐角处将人截下,“萍儿,前头这样忙,你怎的还往后院跑?莫不是想躲懒?”
青衣婢子忙摆手道,“白萱姐姐可莫要打趣,奴是奉命去请那抚琴的郎君。”
白萱了然一笑,“也是,何监可是伺候陛下的人,在宫中什么歌舞未曾见过,咱们云州这些伶人只怕是难等大雅之堂,寻常歌舞俗气,还得请催雪公子抚一曲才好。”
顿了顿,又道,“这样吧,我正要回去替疆哥儿取东西,既然顺路回后院,便帮你走一趟,前头那么忙,你便回去帮着搭把手,可别出了乱子。”
萍儿闻言略有疑虑,“这……”
白萱捏着帕儿,支着一根白葱般的嫩指朝她额上一点,催促道,“别这呀那的了,府里人手本就不多,你看那外头的禁军,哪个看上去是好相与的?别让人觉着咱们燕王府待客不周,你且回去忙着,我先去请了催雪公子,再去替疆哥儿拿东西。”
萍儿虽觉不好,毕竟这是范嬷嬷交给她的差事儿,但白萱所言也有道理,况且白萱是府里一等大丫鬟,她哪敢不听,只得应下,“那好吧,劳烦白萱姐姐替我跑一趟了。”
白萱瞧着青衣婢子走远的身影,轻哼一声,转身朝后院走去。
催雪……到底是京都那勾栏巷里的红牌花魁,俊美出尘,琴艺高超,果然很得王妃娘娘看重呢。
云州燕王府设宴,比不得京都勋贵们那般大排场,但胜在清雅大气,布置精细,倒也不丢皇族颜面。
烟云堂四周帷幄垂下,隔绝寒风,四方炭盆火炉烧得极旺。莲纹烛台罩着金丝红纱,照得愈发明耀,就连赤足胡姬雪腕上的金玲,都熠熠生辉。
乌金鼎里弹燃着柔佛传来的新洲香,白雾袅袅娜娜,香气清幽。
云州城中官僚勋贵齐聚,谈笑风生,丝竹笙歌响起,便觉城外战火遥远不可闻。
新袭爵的燕王不在场,安知以王妃之尊坐在最上首,次首便是年幼的宋无疆,与内侍监何士良,往下高朋满座,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何士良闭眼听着,随着琴音起伏摇首晃脑,似有感叹,“这位催雪公子的大名,咱家倒是略有耳闻,曾是蓝苑里赫赫有名的魁首,后来听闻蓝苑出事,一夜之间被翊府查封,这催雪公子也不知去向,却不知,竟能在这有幸一见。可惜,与安世子的琴艺相比,还是略逊色一筹。”
安知虞淡笑,“兄长之琴,知音者甚少,倒显孤独清傲。而催雪之曲,绮丽靡音,更为红尘众人所喜。”
何士良想到什么,忽然睁眼,“嘶,听闻翊府查封当日,王妃娘娘也在蓝苑?”
“那日走的早,倒不知后来发生了何事。”安知虞想是刚饮了两杯酒,两颊略染嫣红,像是抹了一层胭脂,但言谈间却让人瞧不出丝毫纰漏。
只听何士良这几句,便知当日之事未曾闹大,全推到了翊府头上,果然不出所料,宋惊唐在上都城的暗中势力,一直都被低估了。
她举起酒盏,不动声色转开话题,“何监在京中尝遍了金波玉液,不知这北地的烈酒可还饮得惯?”
何士良跟着举杯,迎合道,“此酒咱家倒是头回喝,辛烈而醇厚,回味悠长,不知此酒何名?”
“这酒名为将军泪。”安知虞垂眸,转着指尖酒盏,神色淡淡,“杯酒入喉,落日沉暮,烽烟四起,醉里看剑,梦萦故里。”
话音落,却又弯唇笑了起来,示意婢子斟酒,“还不给何监满上。”
并举杯,“何监一路劳苦,今夜可莫要掬礼,自当尽兴才是。”
何士良惯是那副笑模样,“谢王妃娘娘。”
这场宴饮,云州城中,但凡还未上战场的官僚将领皆在,他自然要把握时机,完成主子的交待嘱托。
安知虞搁下酒盏,往圈椅扶手一靠,单手支额,转眸便瞧见原本在宋无疆身旁伺候的女子,刚从纱帐后钻出去,想起之前催雪来禀报的话,笑意更浓。
桃花眸子在潋滟明熠的烛光下,隐隐有几分捉摸不透。
宋无疆素来不喜这些大人们之间的交际应酬,在位子上没坐一会儿便待不住了,蹲在一侧把玩着一串九连环,玩了会儿又觉无趣,起身朝外面走去。
刚出筵席,便在一拐角暗处,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东西带来了?”
“姑娘且放心,我办事从不出差错,只这么一小包,融在酒水里,别说王妃,哪怕大罗神仙都受不住,只是这东西若被查出来,小的只怕人头不保,这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