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第1页）

“虾皮馄饨！全京城最好吃的虾皮馄饨！”

“五文钱一碗，五文钱一碗咯！”

清早，大东街上已有流动摊贩担着扁担叫嚷开来，试图用阵阵飘香的食物气味唤醒刚从床上起来，尚且睡意惺忪的街坊们。

到处都是雾蒙蒙的，纵使东边偶有金光洒进一片白茫茫中，不久也消散不见了。

萧顺便在这路中央走着，缩着脖子抄着手，打着寒战跺着脚。

眼下正值寒露，冻得慌。

忽而，他被一个扛着草靶卖冰糖葫芦的尖嘴小贩伸手拦了下来。

那人朝他咧嘴笑道：“少爷，买串冰糖葫芦不？”

萧顺有事，急着要走：“不买不买。”

“来一串吧少爷，保你甜到心底！”那人扯住萧顺的袖子，不让走。

“我不买。”萧顺心焦，想要把手抽出来，无奈那人怎么也不放过他，“你放开我！”

“少爷？别走啊少爷！”

挣扎中，萧顺肩膀处的布料刺啦一声裂开来，小贩手一顿，瞬间变了脸色。萧顺趁机挣脱，向前面跑去。

没过多久，萧顺便耗尽了气力，缓缓停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四周雾气散了许多，人也消失不见了，宽阔的青石板大街上，竟只剩下了萧顺一人。

顾不上悚然，萧顺拖着沉重的步子前行几步，来到了一面朱红金柱大门前，抬起上面的狮头金钉门钹就是哐哐一阵猛敲。

良久，无人应答。

萧顺低头，抽出袖中藏了许久的手绢，确认上面用金线绣着的是大东街北梁进府邸无误。

时间不等人，卫七还在他们手里。萧顺咬了咬牙，食指和拇指捏着衣袖搓磨一阵，狠下心来，抬起一脚便踹。

“轰”的一声，朱门倒塌。

萧顺匆匆往里进，院里无人，鬼宅一般，弥漫着阴森森的气息。

“卫七！卫七！”他大声喊着，额上不断有汗珠溢出，脚下步子不停，在院里乱窜，浑身力气使不完似的，寻着房门便推门而入，将礼数与教养全然抛之脑后。

终于，在最后一间房门口，他手心已经挨上房门，却忽而感到心底一颤，不自觉顿了顿。有若隐若无的血腥气传出来，环绕在他四周，一抽鼻子就能感觉到。

萧顺认命般闭了闭眼睛，只是手掌还未用力，门便“吱呀”着自已开了。

一大股腐烂木头味混杂着数不尽的尘灰瞬间扑面而来，呛得萧顺扶着门框佝着腰一阵猛咳，有点想吐。

再一抬头，卫七悬于梁上，一条白绫分离了他的头和身子，勒得他的眼球球一样鼓了出来，掉在脸皮上。他嘴角还挂着笑，血红的舌头像蜥蜴一样伸得老长，正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萧顺扶着门框的手骤然缩紧，骨节突出，绷出根根青筋。而后再忍不住，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

“世子？！”

桃红按着姚温的吩咐在萧顺房外守了一夜，听着屋内有了动静，便急匆匆闯了进去。

“世子身子可是好些了？”

见萧顺已经从床上直起了身子，桃红皱起的眉头也松了几分，给人倒了杯热水，小步快走到床前，双手将茶盏递了过去。没想到，一凑近才发现，萧顺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竟是比昏睡时的病气还重。

“我没事。”

萧顺推开桃红递来的茶水，掀了被子就要往床下走。

“欸，世子去哪？”桃红从未见过萧顺这般痴狂样，怕是人中了魇症，匆匆阻拦道，“医师说了您的病一定要静养，切不能就这样出去啊！”

“不用管我！”

萧顺理也不理，随意捡了件外袍披上身就跨过门槛走了出去。他心悸得厉害，还没从先前的噩梦中完全缓过神来。

卫七呢，怎么到处都不见？平日里都常在他左右候着随时待命的，怎个偏偏今日到处都不见人影？

还有郡主，郡主去哪里了，她怎么也不在？

萧顺越想越没底，无头苍蝇似的在府里乱窜，将一众下人们也溜晕了头，一个个跟在后头，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能佝腰驼背，苦苦规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