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鹤州武院（第2页）

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p

“来了来了。”程樟不耐烦地起身下榻，束好粗布青袍，打开了房门。p

门外是一位个头矮胖的婆婆，年近六旬，衣着朴素，手里握着一本尺长的经卷，圆圆的胖脸上一双锐利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p

这位正是武道学院如今的山长，盛莲。p

盛山长年轻时便是出名的女才子，后来应试科举，金榜题名，历任府县，直至行台判官，掌管过营田、督学等事。其人为官清廉中正，颇有令名。p

后来因为身体不济，盛莲便辞官归去，却又被鹤州刺史祁文贵盛情相邀，来做了武道学院的山长。p

老人终身未嫁，对学院的弟子们一视同仁，既慈爱，又严厉。弟子们对这位山长，则是又敬，又爱，又惧。p

如今大弟子程樟这副躯壳里，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灵魂，可是身体原主人的敬畏之心，依然令他不由自主躬身行礼：“原来是山长，弟子不知，甚是失礼，还请山长恕罪。”p

“不打紧，”盛山长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微微点头，“气色好了许多。如今你既能下地行走，可愿陪我这个老太婆，走动几步？”p

“师尊既有吩咐，弟子自当奉从。”p

两人漫步于学院之中，高大的樟木，绿荫掩映，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洒落下来，偶尔能听见几声蝉鸣。p

真正的秋天很快就要来了，程樟暗想，又低声咳嗽起来。p

两位教习低声议论，信步走来，瞧见他们，忙向山长行礼，又避让离去。p

“想必你也听说，府衙送来了解试文书。”盛山长打断了程樟的思绪，“这一回，还是你领着师弟师妹们，往麓安城去。”p

“弟子这回就不去了罢，创伤虽愈，余毒未除，弟子如今运功修行，颇有阻滞。”程樟止住咳嗽，摇头说道，“再者，弟子的斤两，山长也是知道的，黄师弟、元师妹，他们入门虽在弟子之后，本事却比弟子更强，有他两个领头，不会出什么岔子。”p

“西乡县城之事，是你挺身而出，舍生取义。这是英雄豪杰之举，做得极好。”盛山长眼神慈和，赞许说道，“君子修道立德，慷慨侠烈，足称不朽。”p

可是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程樟暗自吐槽，仍然摇头：“弟子若是功力全复，想必一个武举人还是不在话下的，如今是万万不能了。还不如就留在武院，再好生修炼几年。”p

“不管成不成，去试一试总是没有坏处的。”盛山长并不赞成他的想法，“你的仁义之举，在官府已经有了名号，就该趁此机会，去搏一个出身，也不枉费几位教习的多年指点。”p

她说着将手中的经卷递过来：“这个，你且拿去瞧一瞧，说不定能有所悟，那也是你的造化。”p

程樟扫一眼，心中一跳，经卷上明明白白四个篆字：青冥剑经。p

当年鹤州武院曾经出过一位修为震古烁今的剑圣，其人横行无敌，扶危救困，安定乾坤，做下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而这部经卷，便是他留与末学后辈的馈赠。p

“剑圣经卷，这可是武院的镇院之宝。”最初的惊讶过后，程樟依然摇头喟叹，“每代的出色弟子都曾翻阅过此书，然而一无所得。小子自问资质悟性，都只是平平。他们都参悟不了，小子又何必做这无用之功。”p

“成与不成，那都是你自己的机缘，先不要忙着摇头，你瞧了再说。”盛山长笑了笑，仍然坚持，“总之，老身还是希望你不要气馁，所谓天助自助者，这一回，仍是由你领着大家往麓安城去。”p

程樟沉默良久，终于接过了经卷，再次向山长躬身行礼。p

往膳堂用过简单的晚饭之后，程樟回到陈设简陋的小屋，点亮油灯，打开了经卷。p

然后他就迅速皱起了眉头。p

“一个字都读不懂，这是什么字，蝌蚪文，石鼓文，火星文，都不是。”望着奇奇怪怪的字符，程樟十分无语，“这要怎么学？”p

来回翻看，如观天书。字符气势凌厉，却令人只有抓瞎的份。p

心浮气躁之际，左手手掌又传来锥心的疼痛。p

程樟按捺不住，将裹伤的麻布扯开，撕下。p

一滴黑血溅落于书页之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