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鱼村（第2页）

屋子确如妇人所言那般条件差，只有一张残破的桌子以及两条长凳。屋子中间用草席隔开，透过缝隙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那老妇身子有些差，刚刚开门吹进来些冷风，那老妇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扯着嗓子要水喝。

妇人略微有些窘迫地看了二人一眼：“实在不好意思……”

程珏摆手：“您先忙吧，我们不着急。”

妇人不再耽搁，掀开帘子走进去。风释扫了一眼身旁的桌椅，虽然残破倒是干净，风释撩起衣摆在桌前坐下，程珏则是侧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妇人：“婆婆，喝水。”

老妇：“阿珠啊，你就嫁了吧。何苦为了我耽误自己啊？”

妇人：“您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是绝对不会再嫁的。”

老妇：“可怜我儿死的早，让你受苦了。”

阿珠掀开帘子走出来，眼眶比先前更红几分：“两位见笑了，我这就去准备热茶。”

程珏站起身，拦住她：“不用麻烦，给我们两碗白水就好。”

阿珠打量一眼他们的穿着打扮，暗自羞愧，想来他们也看不上自家的茶：“二位稍等。”

两个瓷碗盛满热水，丝丝缕缕冒着热气，程珏道谢，端过水小口喝着。那碗带着腥味儿，风释本不想喝，可看着阿珠略显局促的表情还是端起碗喝了一口，热水入喉稍稍惊艳：“好喝。”

这水自带甘甜，当真好喝。程珏点头：“这水甜甜的，真的好喝。”

阿珠笑了笑：“我们千鱼村除了鱼最有名的就是水了。”

风释又喝了一口，放下瓷碗：“刚刚在外面听到争吵，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风释不笑则拒人千里，笑则温暖万物。眼下阿珠看着这笑容竟是红了眼眶：“确有困难……”

程珏站起身将凳子让给她：“您还背着孩子，坐下慢慢说。”

阿珠回头看了一眼安睡的奶娃娃，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是我跟我男人的孩子，阿暖，是个女娃娃。”

阿珠眼眶微红：“我男人上个月害病死了，家里只留下我和婆婆两个女人。婆婆患病多年，孩子有小，家里处处离不开人。我们靠着邻居接济勉强度日，日子还算过得去。可没想到我这不足四个月的小女儿也染了病，没钱医治……”

阿珠擦了擦眼泪：“从我男人死后，村里的老余就一直纠缠我，让我嫁给他。前天突然提着一大堆东西上门提亲，说只要我嫁给他，他就出钱帮阿暖治病。我婆婆不忍心我一个人受苦，一直劝我嫁给他，日后好有个依靠。可我走了，留婆婆一个人怎么活？况且那老余也并不是什么好归宿，他和前几日被人杀死的老王一样都是要钱不要命的赌徒。”

程珏眼珠微动：“前几日被人杀死的老王？”

“听说是被人拿剑砍死的，”阿珠抹着眼睛，“尸体现在还放在村子的祠堂里呢。”

程珏：“是被人追债砍死的？”

阿珠摇头：“不会。老王虽然好赌但却出来不欠人前，他每次没钱就会出去一趟，回来就有钱了。我男人之前还像他请教过怎么赚钱，结果老王告诉他那些钱不是他赚的，是外头的一个亲戚孝敬他的。可老王十二年前搬过来的时候明明说过自己孤家寡人，哪儿来的什么亲戚。我男人猜他钱来的不干净，就没再问过他了。”

程珏心思一动：“十二年前搬过来的？你知道他是从哪儿搬过来的吗？”

“知道，”阿珠点了点头，“他说自己是逃难来的，是从……千机峰搬过来的。”

程珏腾地起身，手指微微颤抖：“确定吗？确定是千机峰吗？”

阿珠被他吓了一跳：“确……确定。”

风释将情绪激动的程珏拉到身后，朝阿珠微行一礼：“实在抱歉。我这兄弟也来自千机峰，他十二年前与父母走散，所以听到有人来自千机峰时才会格外激动。”

这种说辞对很容易说服一位母亲，阿珠果然打消了疑虑：“原来是这样，不过老王说过自己无儿无女，应该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风释：“这老王以前是做什么的？”

阿珠想了想：“好像是放羊为生，不过千鱼村的气候不适宜牧草生长，他就没干了。”

感受到程珏手指的僵硬，风释紧紧握住他继续问道：“那老王的房子在哪儿？我们想去确认一下，也好死了心思。”

阿珠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屋子：“就在那儿，隔壁那个就是老余的房子，他俩住在一起。”

风释道了谢，拉着程珏朝外走。阿暖突然哭出声，阿珠赶紧把她从背后解下来抱在怀里哄：“不哭不哭。”

程珏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停住。风释也回过头，松开手：“去吧。”

程珏抬头看着风释的眼睛：“……嗯。”

见程珏返回阿珠抱着孩子上前：“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