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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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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过,却也没人接茬,甚至连叹息声都没有。任凭从前是什么世家望族,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一个比一个命贱。那少年还小,没经过事,方才慌得走投无路,来向崔冉求救,这会儿见了自己的爹爹,越发哭得哑了嗓子,直喊:“爹爹救我,我不想死。”立时就让士兵揪着头发,扇了一个耳光。“晦气东西,奶奶们给你脸面,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爹爹急得无法,仓皇跪在地上,去抱那士兵的腿,“我儿实在太小,求您行行好,对他网开一面吧。再不然,让我替他,可好?”话音未落,猛地被当胸一脚,踹在心口上,身子一下仰过去,几乎背了气。少年放声大哭,扑在地上直喊他爹爹。几名士兵围拢在他身边,轮番踢打不休,其声凄惨,一时间远近一片帐子都听见了,但都只远远地看着,无人近前。北凉军人皆闲闲抱手,大摇大摆,仿佛看戏一般悠然自在。其余被俘的男子便更惊惧,眼中俱是惶恐,像是躲鬼一般,瑟缩在各处角落里,唯恐有人见此情景,被勾起了念头,也要拿他们效仿。就听那些士兵在骂:“什么东西,老的脸皮厚,小的也不识抬举,在这儿演什么父慈子孝呢。”崔冉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忽地扬声道:“你们在这里欺辱人,难道就不怕违反军纪吗?”崔宜的手蓦地一紧,想要拉住他,却拽了个空,让他的手滑脱了出去。他上前一步,眉目端肃,直视着那些人。对面乍然见了这不要命的,却也冷不防愣了一下,“你又是什么东西?”他独个儿站在夜风里,身形寥落,鬓发让风吹得扬起,不断拂着自己的脸颊。“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命如草芥,随时可以让你们践踏的人。”他轻声道,“但我知道,你们的军纪是不得欺辱被俘的男子,违者要被严惩。”他直视着那问他话的人,“昨日里刚有一个,因违反军纪被处死了,为你们自身计,还是快些放了这对父子。”身后传来崔宜压低的声音:“阿冉,快回来,别说了。”他听起来像要来拉他,却被旁人扯住了的模样,有人在道:“他自个儿不要命冲出去,你管不了他,要是真闹将起来,咱们这些人怕都要搭进去了。”另有人低低地感叹:“疯了,这是疯了。”崔冉背脊上一阵微凉,肩头忍不住抖了一抖,头却昂得高高的,神色平静。那士兵便露出不耐烦的脸色,“这是哪里来的小蹄子,在这儿胡说八道呢。”说着就转头去问旁人:“有这事儿吗?”“听他胡侃呢,”身后就有人笑,“咱们军中处置谁,轮得到他一个男人知道?你也真是的,什么谎都敢信。”先头那人自觉丢了脸,啐了一口,丢下那对可怜父子,直冲着崔冉便来。“你想逞英雄给他们作伴儿是吧?行,老娘成全你。”崔冉一下就让她扳住了肩头,踉踉跄跄地往前跌了几步,摔在那少年身边。因着雨刚停,地上泥泞得厉害,立刻就沾得一身狼狈。那少年惊惧望着他,面上似有愧色。他无力地牵了牵唇角,想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却立时被扯起来,劈头盖脸就是几个耳光。女子的手劲儿大,他霎时间就被打懵了,只觉眼前发黑,耳中嗡嗡的一片响。稍缓过来一些,才见那士兵揪着他的衣领,在他面前笑得狰狞。“小烂货,再和你奶奶叫板啊?”脸上火辣辣地疼,嘴里已经尝到了血腥味。崔冉吃力地喘息了几声,语气仍平静:“我亲眼看着那人死的。你们不信,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他勉力护着头脸,胸中血气上涌,若不是咬牙忍住,只怕一时让那血气翻上来,肺腑便要损了。身后帐子里,惊叫声连连,许多人已经捂了眼睛不敢再看。他正闭眼捱着,忽听有人拦了拦那动手的士兵,道:“哎,也别真打死了,他长得不错,先尝尝再说。”那人果然停下手,扳起他下巴,眯着眼端详了片刻,咧嘴笑开来。“也是,长了个骚货的模样,难怪性子烈些。”崔冉方才挨打时,都没有动过,听见这话,却身子猛地一颤。“别碰我,”他咳了两声,仰着脸道,“我是你们皇女帐子里的人。”面前的士兵愣了愣,随即爆发出大笑,“脑子转得倒不慢,谎扯得都没边了。”说着,就要伸手来抠他的嘴,“让姑奶奶看看,这条小舌头是怎么长的,扯起犊子来一套接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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