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战舒兰宫(第2页)
把她的头转到了解陶的方向,江涟对她说:“多看看你女儿,现在我送你走,从今往后,她就自由了。”
解嫣盯着解陶,看见江涟的手掌被一圈幽绿色的光芒包裹,然后就这么直直的伸入了解陶的胸膛之中。女孩没有流血,连一丝动静都没有发出,安详的像正在做一个好梦。但解嫣还是倍觉不安,挣扎着身体把锁着她四肢的铁链摇晃起来,看着江涟想让他停手。
江涟此刻却没工夫照顾她的心情,一晚上连续两次强行动用法力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一颗心仿佛被渔网包裹着,现在正奋力缩紧阻止他动用体内的法力。
再也忍不住心脏快要被捏爆的那种感觉,江涟最后把手轻轻托在解陶那颗跳动着的小心脏下,幽绿色的光芒将解陶的心脏轻轻包裹,江涟转过头去喷了一口血,飞快地将自己的手从解陶胸腔里抽出,立刻拔出自己腰间佩戴的匕首,跌也似地扑到解嫣身上,黑玉般的匕首深深地插进了解嫣的胸膛。
立时,解嫣那点被孟殊桐强行留在体内的残魂,如沙飞散。
江涟方才在解陶心上施加的那层光芒蒙骗了长命锁,当它发现血脉相连的两人之中其中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时候,另一个虽然没死,却让它根本找不到在哪里。
“江涟!小心!”沈筠的声音突然出现,江涟一个激灵,飞快拔出解嫣心口的匕首,掩耳盗铃般放进自己的袖中。
紧接着,一个人突然出现把自己转了个身按在桌子上,和解陶并排躺在一起,是汪翞,伸手一抓,借着从解陶脖子里薅走长命锁的动作,偷偷拿走了江涟藏在袖中的匕首,毫不迟疑地从被孟殊桐开出的洞里飞出去。紧随其后追上去的,是提着风清剑的钱徵。
江涟这才放下心,四肢摊平躺在桌子上,终于可以专心致志假扮起他的病美人来。
沈筠掠过解嫣直奔江涟,也不知他看没看到江涟从解嫣身体里拔出匕首的动作,托起江涟的上半身让他依靠在自己怀里,小心翼翼地给江涟擦着方才吐出来的血,焦急但无奈,“薛颢带人来了,我马上带你离开!”
也许是为了响应沈筠的话,下一秒一大群黑狸子就从转角处冲了出来。仓促之间沈筠的视线迅速扫过解嫣全身,忍不住暗自惊叹:“好美的女人。”
然后他看了眼头上的星空,直接把江涟从桌上打横抱起,一下子跃上了舒兰宫的房顶。
江涟本不至于如此脆弱,但强行使用法力被反噬了两波后,沈筠一个跳动就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乱颤,忍不住就伸手抓紧了沈筠的衣服,咬紧了嘴唇,疼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你把我放下吧,我疼得难受,你带着我走不远的。”
把江涟放在这儿,落到解丰手里,他根本没命活着出来,沈筠看见他这么难受,忍着心疼强硬道:“不行。”
沈筠说的不容反驳,江涟也就不再坚持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裹着自己那颗不会跳动的心脏的冰好像突然就融化了一点,化出来的水全变成了眼泪不争气地从他眼睛里跑出来。江涟更抓紧了沈筠肩头的衣服,把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胸膛。
沈筠在屋顶上急步奔跑,薛颢带领的黑狸子在后面穷追不舍,而那名把人体当猪肉随意摆布的红衣女子却在黑衣刺客的掩护下腾身而起,身体向月亮的方向飞快后撤,“沈筠!”她叫了一声这个名字,认识了很久那样大声喊话:“解嫣已死,解丰头一个要杀的就是我,然后就是你们这群多管闲事的小屁孩,还不快跑!”
继而畅快地高声朗笑,她疯子似的,化成了一团火球在月亮前面烧的无影无踪。
薛颢授意一半黑狸子去追踪红衣女子的去向,自己带领剩下的一半继续围追沈筠江涟和钱徵。这些黑狸子在他的调动下纷纷取出弓矢,数不清的特质羽箭向沈筠射来,沈筠抱着江涟,和钱徵一起奔跑着,从房顶的另一面跳下,躲避这些箭矢。
一轮圆月当空,三人的身影飞快往重明门方向移动。
沈筠向外跑着,远远却看见易开蓝屏迎面往自己的方向跑来,身后跟着数不清的御林军和黑狸子。两厢汇合,沈筠心念电转,抓住钱徵强行把江涟送到他的手里,“带他走,找沈蘅香!”
“筠哥,要死一起,我们……”易开容易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事情紧急,沈筠重重给了易开一拳,让他把倒霉话咽进了肚子里,小声怒道:“死个鬼啊,我要见陈广!钱徵!出去捞我!”
钱徵后知后觉,继而大为触动,连他师父都束手无策的陈广,沈筠居然就这么决定去水牢见他。
易开眨了眨眼睛,乌龟脑压根不会细想沈筠的话里百出的漏洞,果断听从:“好,蓝屏,你们走,我们断后!”
数不清的黑狸子朝着五人扑来,沈筠不敢真伤了风清门修士的性命,且战且躲,把钱徵挡到自己和易开的背后保护起来,不让他和江涟直撄其锋。
但是太多的黑狸子终究难缠,沈筠看见薛颢站在自己方才跳下来的地方,手中盘着两个球状物体,突然就朝自己这个方向投来。
屁股后面鼓鼓囊囊涨了起来,一条蓬松的巨大狐狸尾巴突然出现,沈筠摆尾扫了一周,逼退了一整圈的黑狸子,然后飞快卷起易开蓝屏并钱徵,用尽了全身力气把他们往重明门的方向丢了过去。
两个圆球转瞬即至,在半空中撒开了两张巨大的网,兜头罩了下来。沈筠被罩在这个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网下,抬头居然看见了江涟,在另一张网里被严严实实罩在地上!
这个天杀的在钱徵被卷住扔起来的时候突然用力推了他一把,重重地摔在地上。
“江涟,你为什么……”沈筠想向江涟的方向挪得近一点,却被着张该死的网紧紧包裹住,但凡动弹一下身体上就会传来剧痛,只得认命地趴在地上。
就在刚才,快被沈筠扔出去的时候,江涟忽然就想到了那天下午,牵着周笋的手放开,他转身和木棉花一起往冥鹿谷的方向跑去,而周笋去找不见了的汪翞,从此,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一种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江涟全身,他不顾疼痛,奋力伸手抓住了沈筠的手,另一只手不顾体面的伸到沈筠领口,用力扒开。
左肩膀上平整干净,皮肤白皙,没有一道瘢痕。
沈筠看向江涟,从他眼中读到了一种极尽悲伤的情绪——得而复失。
……
解丰站在通往密室的转角处,听罢对作乱妖孽追捕情况的汇报,抬手屏退了左右。
深沉地几下呼吸之后,解丰往前迈了一步,远远的看见解嫣的身体上,没有被袍子遮住的地方,缝补着密密麻麻的黑线。想来刑部凌迟的酷刑也不过如此,他从前并非没有用过比这残忍百倍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异党,此刻却仿佛被凌迟的人是自己,余光只撇到一眼就猛然转回了视线,以手抚胸,心中大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