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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恶鬼(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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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的国师。”沈筠犹豫着说:“此事我也不太清楚……”

沈筠并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的太多却无从分辨真假,在他随身携带的那本名叫《山禁》的书中,还正写着以她为主角的神女篇。

燕齐两国连年交战,最终以燕国灭国收场,距今才不过十四年。

而如今的五雷山长老之一,在成为如今大齐王朝家家供奉的神女娘娘之前,还有一个更加家喻户晓的名号——应香陵国师,燕国的国师。

燕国土地还不到大齐的五分之一,全面开战之后屡战屡败损兵折将,但就在燕国就要全面溃败时,忽得神兵天降,带领燕国所剩无几的残兵败将反杀回来,甚至一度杀到了西京城的屏障函谷关外。

大齐各处城邦血流成河,西京的贵族们惶惶不可终日。就在这个可能要天翻地覆的当口,神女出关,执碧流剑下山,一人可敌百万雄兵,将燕国军队赖以维持的那个“天兵”斩于剑下。失去了最大的倚仗,燕国残兵一夜间全军覆没,燕国再也无力回天。从此,这位昆山四杰之首,便被大齐子民奉为神女,永享人间供奉。应香陵国师,从此之后就成了五雷山神女。

但是燕国曾经为她修建的应香陵还矗立在义州城外,她身上流着燕国贵族应氏一门的血也是不争的事实。而应家,早已经在灭燕之战中,被屠了满门。如果说在五雷山中谁最有可能是那个有足够的香火供奉却心怀不轨的仙门恶鬼,这位有名有姓有出身的神女绝对首当其冲。

现在五雷山代掌门是神女的小师弟,昆山四杰中的最后一位。这位代掌门很清楚大师姐的俗家身份是一个随便翻出来就能把她轰的体无完肤的轰天地雷,于是这些年有意掩盖了关于她的一切故事,以至于燕国灭国才不过十四年的时间,关于为什么要供奉神女庙的答案已经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救世之功。

这种被严防死守的仙门秘辛,沈筠也是从那些杂学旁收来的书中得知的,就连易开都对此一无所知。有一次被蓝屏无意中瞧见,缠着他询问了好久,差点就问出了那个要命的问题:

“身为燕国的国师,反过来杀自己人,她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当时的燕国人不就是这么认为的么?所以当年盛况不亚于今时神女庙的国师庙,在一夜之间被付之一炬。

姜舜放的这把火固然来势汹汹,但燕国蓟都国师庙的火烧得比今天西京城的火还要大百倍不止。

虽说沈筠得知这些野史秘闻的渠道有些上不了台面,但这个渠道绝对不是像姜舜这样的人间纨绔二世祖能够随便知道的,可他言之凿凿信誓旦旦,说的如此肯定,少不得是那名突然消失的红衣女子在背后借着姜国公的事撺掇他火烧神女庙,继而让仙门恶鬼的事大白于天下。如果不是钱奉商出手及时,让这只厉鬼从神女庙跑出去,五雷山才是真正的颜面扫地。

易开见势不妙,赶忙描补道:“这截小指骨也未必就是神女娘娘的,有人栽赃也说不定。”

小指骨说明不了什么,可挂着三枚五雷通宝的三钱金剑穗却的的确确属于五雷山。沈筠更加攥紧了这枚信物,将它收入了袖中。为了在真相大白前不伤神女颜面,也因为他本就对五雷山敬而远之,沈筠偷偷瞒下了这个秘密。

蓝屏似乎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沉浸在自己信仰崩塌的颓唐里,抱着脑袋说:“这可是神女庙啊……谁又这么大的胆子和手段,把一只鬼放在这里,这么多年……”

在场众人忍不住一阵胆寒——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这样的神女庙,又有多少这样的仙门恶鬼呢?

“明月,明月!我就知道你我心有灵犀,”姜舜不知什么时候吐掉了嘴里的手帕,见自己的话得到了蓝明月的回应,于是愈发上头,继续爆出更猛的秘辛来:“当初燕国境内土蝼作乱,也是这位出手平的事儿,所以才被封了国师。可她怎么平的呢?土蝼大军在四面八方杀的尸骨成山,她就借着这些死人的怨气搞了个十方大恶夺魂阵,一旦夺魂阵发,阵中会喘气的当时就得死……”

这个传说沈筠在话本中也是读到过的,和姜舜所说的分毫不差。夺魂阵启动之后,不但吃人的土蝼,还包括这些要被吃的人在内,也要被尽数夺魂,继而魂飞魄散。这法子一劳永逸,却无异于屠戮无辜,所造杀孽实在太重。于是神女的师父,而今闭关不出的五雷山掌门霍明心出手中断了夺魂阵,一人抗下了大阵被迫中止所产生的全部反噬,应溪只好独自一人和土蝼王搏命,最终将其成功斩杀。

此战之后掌门再无余力统领五雷山,只好由第十七代弟子中资历最老是薄瑾川代为掌管,而后才交到了如今的代掌门手中。

犯下如此大过,应溪却并未因此受到任何责罚,反而因为斩杀土蝼王有功,被燕国人奉为国师,之后回到了应香陵闭关,直到后来燕齐大战末期才出关“救世”。

这段明摆着破坏神女形象的故事沈筠他们是从来不信的。不知为何,虽未谋面,但他们对这位五雷山神女天然带许多好感。此时,这样未经考证就将神女打成厉鬼邪神的话从姜舜嘴里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沈筠不由十分恼怒,一拳砸在姜舜背后的石柱上,柱身瞬间涟漪般向外扩散出好几圈的裂纹。

“这种没有影的事你也敢拿来乱说,你知不知道……”

似乎是沈筠方才在厉鬼面前保护他的举动让姜舜产生了某种错觉,觉得沈筠和风清门黑狸子一样都是色厉内荏的草包,不敢拿他这样的凡人怎么样,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梗着脖子继续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子烧她庙是她活该!”

“你!”沈筠一把将姜舜从石柱上拽到自己身前,姜舜的脸被瞬间捆妖绳束缚的压力给挤成了猪肝色,吐着舌头干呕不停。幸而蓝屏及时念咒解开,才没让姜舜直接被勒穿。

就算再生气,沈筠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姜舜给杀了,手里一松,任由姜舜倒在地上。

姜舜满身肥肉拍在地上,“啪”的一声震得他连连叫痛。

这时,方才一直在江涟身边的照顾他的唐婷跑了过来,用自己在姜舜面前显得格外瘦弱的身躯费力地将他扶起。

然而姜舜最开始被江涟堵住出路,方才又被钱徵堵嘴,被沈筠大力拉扯,此刻正一肚子邪火,不分青红皂白全都撒在唐婷身上,一脚正中唐婷小腹,将她踹倒在地。

前因后果一起叠加,沈筠再忍不了姜舜一点,只想左右开弓兜头给他几个巴掌,再修理一顿好好教他做人。未及沈筠出手,唐婷刚倒地的一瞬间,一个白袍身影就飞身过来,一个弹腿把姜舜踹出老远,扑在地上咳出好几口血沫。

钱徵蹲下来,道一句“冒犯了”,伸手放到唐婷小腹处,却并没有碰到她的衣服。浅蓝色的光晕从钱徵的手掌进入唐婷的身体,缓解了她因为被姜舜怒踹而惨白的脸色。手臂小心地圈在唐婷周围,让她借力起身,钱徵拿捏着分寸小声问道:“姑娘,你还好吗?”

可笑庭堂身为当今冥府最厉的厉鬼,竟也有被着仙门第一揽在怀里嘘疼问痛的时刻。她觉得好玩,也就迎合着钱徵演戏,含着眼泪望着他:“仙长费心,我已好多了。”

沈筠在西京城这些天,看着姜舜强抢民女,在危难之际弃爹不顾,丧心病狂火烧神庙,对比自己低贱者拳打脚踢,对位高一等的盛蛟俯首帖耳,却最终跪倒在更为强势的钱徵脚下。

他走过去,缓缓蹲下,说道:“你们这些人,自以为高高在上便无恶不作。把人当作草芥玩弄于鼓掌之际,可曾想过自己被当作蝼蚁尘埃之时会是何滋味。”

他对姜舜说了这话,却晴天霹雳一样,狠狠打在了江涟的身上。

“别以为你是冥府少主就可以胡作非为,要是有更厉害的人跑来欺负你,你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这是九岁那年,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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