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页)
“遥遥生着气呢,你当弟弟的,哄哄他不就好了吗?”陈阿姨嗔怪道。
卢仁嘉作为外人都看呆了,哪有弟弟哄哥哥的?谢家这家人也太纵容谢遥了,怪不得谢映欢总和他诉苦。
他皱着眉,别开脸,就看到楼梯上,谢遥正静静看着这边。
卢仁嘉到底年少脸皮薄,再也待不下去,转头要走,就被他父亲拉住,厉声道:“你惹的事,现在临阵脱逃了?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今天谢同学不原谅你,你就不要回家。”
卢仁嘉当即和他父亲吵了起来。
谢遥听他们一家人吵得头疼,去问管家要了耳塞,才回房间睡觉。
一晚上闹剧,谢爸爸和陈阿姨倒也不想真的为难两个孩子,最后安慰两句,也就让他们回了家。
另一边,送了谢遥回家后,陆离就扶着车去了车站,回学校。
他每次放假从不回家,但是这一次,云里雾里上了列车,人就已经在燕京了。
他还得尽快买票回去,借用学校机房。
陆离抬头,等着车的过程中,他最后一次看燕京的天空。
这是首都的天空,下面每一寸土地都价比黄金,灰涌的云遮住了月光,看起来和他家j城的天空也没有两样。
但是陆离知道,相差太多了。
这里没有尘肺病的工人,也不会有把孩子绑在家里饿死的魔鬼,没有十几里的穷山恶水,也没有那些早早辍学成了社会渣滓十几岁的罪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车站温柔的女声提示音里,走进列车中。
有一天他会来这里,但不是今天。
抓住吊环拉手的那一刻,陆离不合时宜又想起黄昏时雪地里那双眼睛,那个人。
那个出生在燕京,却不带一丝权贵气,总是在他们大教室里,坐在陆离旁边睡觉的少年。
从他在父母的期许中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拥有了燕京的天空,和无忧无虑的未来。
陆离有时候会厌恶自己对于燕京的这种迷信般的爱恋,以至于在看到对方那一刻,他同样迷恋这个像理想中的燕京一样的少年。
对于这种病态爱意的恨同样攫取着他的神经,令他态度游移。
他抓紧了吊环。
冬至两天假期结束,回到学校的学生们都懒懒散散,唯独金融系、土木和工科的卷王们勤勤恳恳跑图书馆。
谢遥和小弟们一起帮图书管理员整理书,得到了无偿劳动的一句口头光荣表扬。
坐在图书管理员休息室的桌边,小弟之一正在夸耀自己昨天去了谢遥家,得到了谢遥阿姨热情的招待。
“遥遥真好啊,”小弟感叹:“虽然他爸妈离婚了,但是还是有这么多人爱他。我就不一样了,当年超生,我妈差点没把我打了,天天念叨交罚款生的我!”
另一个小弟骂骂咧咧:“你竟敢戳遥遥伤心事!滚去把图书馆厕所地拖了!”
那个小弟也反应过来说错了话,老老实实起来,真打算去拖地。
谢遥反常地没生气,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平静的情绪,嘴上却不饶人:“哪儿不一样了,以为就你特殊?我妈还不能去医院,还准备在家里想法子结果了我。”
他这血腥的语气令小弟们悚然一惊,肃然起敬:“令慈也是巾帼不让须眉,那怎么让你这个混世……盖世英雄出生了呢?”
谢遥沉思了一下:“我哥体恤我投个好胎不容易,出了意外,回去了。”
小弟们反应了一下,才品出“回去了”是什么意思。
谢遥见他们脸色小心谨慎:“我和我哥一面都没见过,倒也不至于提起就伤心。”
小弟们这才松了口气,第一个挑起话题的人心有戚戚:“谢哥也不是被期待出生的啊,那都是谁在偷偷幸福?出来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