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第2页）

程珏扭头：“祭祀什么？”

唐念念：“祭祀天神，感谢他们赐下食物，祈求丰年、健康、繁衍。一般来说这种仪式结束之后大家会分食锅里的食物，就连婴儿也要喝些汤水，以求这一年平平安安。”

金檀看着祭坛上的土球：“那也是某种仪式吗？”

唐念念摇头：“这种祭祀我还没在书里见过。”

为首的老者发现了他们，浑浊的眼睛里充满震惊，所有人都发现了这边的异样，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三人。跳舞的人也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程珏后退一步，皱眉，这些人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金檀拉住程珏的衣角，另一只手摸上青鬼的剑柄。即使有他们二人挡在身前，唐念念依旧被那些人投过来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这些人的眼神麻木而空洞，就连七八岁的小孩也是如此，这到底是个什么村子？

人群突然沸腾起来，他们似乎在争论什么，时不时伸手指向程珏三人。最先发现他们的老者被人群围在中间，浑浊的目光始终钉在三人身上不曾偏移半分。某一刻，他抬起手，人群霎时安静下来，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老者走到程珏面前停下，声音低沉而嘶哑：“你们没有被神树的花香放到，是天神选择的有缘人，欢迎你们来的桐村。”

程珏瞬间反应过来，低头行礼：“我们路过此地无意打扰。”程珏话音刚落村民们突然冲过来把他们围了起来，程珏扭头看着老者：“您这是何意？”

老者挥手，三个村民端着陶碗上前：“所有来到村子的有缘人都需要喝神汤，这能保护你们不被毒虫侵扰。”老者掀开一旁的石头，抓出一只蜈蚣：“就像这样。”

蜈蚣受到惊吓，一口咬在老者手臂上，老者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那蜈蚣挣扎几下不动了。程珏看着周围的村民，这汤就算他不想接也没有办法。在查清楚织女河的碎骨是从何而来之前他需要这个村子里的人帮忙，程珏接过村民递过来的陶碗，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将两颗避毒丸塞给金檀和唐念念。这样，就算汤里有毒他们也能有个防备。

三人对视一眼，仰头喝掉了陶碗里的汤。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汤极为鲜美，带着些肉香。唐念念眼睛一亮：“这汤真好喝。”

周围的气氛突然改变，刚才还对他们态度冷淡的村民像是换了个人似得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唐念念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程珏和金檀脚步微动，把人护在中间。视线扫过一双跟所有人都不同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愤怒和怨恨。程珏心口大震，再想看去时那双眼睛已经不见踪影。老者眼神柔和下来：“有缘人说这汤好喝是对村里人最大的赞美，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激动，不要害怕。”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上前，脸上堆着笑：“去我家吧有缘人，我烙的饼可好吃了。”

唐念念眸光微滞，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笑容，她好熟悉……程珏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孩子，唇角勾起一抹笑：“那麻烦您了。”

妇人笑开，朝周围的村民投去一个骄傲的眼神：“三位有缘人就在我家住下咯。”

老者笑着摇头：“烟树，好好招待客人。”

妇人立刻恭敬地低下头：“是，祭司。”

祭祀继续进行，三人被安排在视野最好的位置观看祭祀。祭司抬起手，一位青年从位置上走出来，提着木勺将锅里的汤分到祭坛上摆放整齐的陶碗中。分汤似乎有讲究，有些碗里的肉多到装不下，有些碗里只有一块肉，有些碗里只有些汤水。祭司拿出一本兽皮做的本子，翻开：“去年种米最多者，陶阿虎。”

一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走上台，神情骄傲地端起肉最多的那碗汤举到祭司面前，祭司一手摸着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拿木筷加走碗里的一块肉放进一个空陶碗中。陶阿虎两手端着肉汤，恭恭敬敬地下了台。

祭司继续念：“养兽最多者，陶左。”一个浓眉大眼膀大腰圆的男人走上台，神情和陶阿虎一样骄傲。陶左端起肉汤举到祭司面前，同样的仪式过后恭恭敬敬地端着肉汤下台。

金檀凑到程珏耳边：“这分肉汤的方式倒是很公平，劳多者多得。”

“我也觉得这个村子不像老板娘说的那样恐怖，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村子有自己的法度规则，而且村民之间的关系都很好。”唐念念看着祭坛上的仪式，心底的戒备缓缓松懈。

程珏看着台上不出声，下一个上台的是缺了一条腿的老人，他低着头很是羞愧地拿起最后一碗汤，举起来的手都有些发抖。祭司面色不变地进行着仪式，在最后那个老人下台后举起装满肉的陶碗：“敬神！”

“敬神！”所有人一起喊出这两个字后，端着自己的陶碗享受靠着自己的努力换来的肉汤。程珏视线追随着那个老人，见他狼吞虎咽地喝着汤，连陶碗都舔了个干净，就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那样。程珏收回视线，眸光突然略过一张脸，那个少年缺了一只手，目光平静的喝着汤。与周围人对肉汤的珍视不同，少年喝汤的感觉麻木又绝望。

少年喝完最后一口汤，抬起头看着祭坛上吞嚼着肉块的祭司，眼中的麻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郁到极致的恨意。程珏眸光微凌，是他。这个村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这个少年会如此憎恨祭司，还有那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