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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别脱了
注释1:花鞋:金人女子的鞋,常用草编制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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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秋风势起,裹挟草原一抔抔的落叶,叶片升空,金黄色铺就半边天幕,同秋阳共长天一色,与莺雁齐飞。
纪宁看着将要扎下去的银簪,牵扯嘴角翕动,反倒开始阖眸。
她掌心出汗,两手颤抖着俯视纪宁干净整洁的衣衫,雪白的交衽,应该马上要被鲜血染红。
可他并无异样或紧张的神情,风拂鬓发,微微飘动着,像是悠然自得的享受草原风光。
那准备刺向心脏的银簪,终是悄无声息的落在软绵草地中,王婵衣反而眉峰舒展,心里的石头落进肚子。
她蔫坐在他腿上,神情恍惚,也像秋日凋零的花。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纪宁半睁着眼睛,在她眼前打个响指。
王婵衣惊得坐直,满目不解。
“我的马让你死里逃生,之后我又救了你,就算我是金人,但你不是恩将仇报的人,或者说。。。。。。我是五殿下,你伤我分毫,都会生不如死。”
他从草堆中摸出银簪,递给她,“还你,去用水囊洗净,束起头发,不然晚上回城,别人都以为我带个女鬼回家。”
她一把夺过,眼中泛着泪光,手脚并用杂乱无章的从他身上起来,跑到树下解开马缰绳上系着的羊皮水囊,冲洗银簪。
从滚着下坡到将才,仗剧都看全了。
他领着小马走来,望着纪宁,“你们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他撑地起身,随手拍落粘在衣袍上的落叶。
“那她坐你腿上作甚啊,你当心有伤风化,回去又被陛下训责。”
纪宁摆手笑笑,“无妨,我非放浪之辈,父皇最清楚不过。”
仗剧远看马旁束发的王婵衣,又转眼对纪宁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你就敢救?还敢给她机会杀你?”
“她?她籍出贱口,非我朝士族贵女,不足为惧,我方才是试探她,如若她真有心杀我,现在就已经脑袋搬家了。”纪宁从小习武,骑射尤为出色,其次是刀法,闭眼都能杀人。
仗剧叹息着,“总之,恳请五殿下小心谨慎为好,我隐隐觉着这女人非同寻常,就怕引火上身,日后给咱们惹大麻烦。”
纪宁不想再听下去,遂摆手,“危言耸听。”
“你怎么一句听不进,她是汉人,又来寻鸿胪寺卿,”
纪宁打断仗剧,“她若是你设想的奸细,就不会搬出顾归笙,总之,我自有分寸。”语气中稍有不耐,他说完径直走向王婵衣,看她挽着汉人的懒梳髻,局促的站着,“上马,快马加鞭,今夜就可回城。”
她连连颔首,小跑几步艰难爬上马背,紧握着缰绳,生怕他们又丢下自己。
纪宁抱手站在一旁,眼波追随她,“你怕什么,我不吃人。”
她拉着缰绳牵引马掉头,正对纪宁道:“我不想再追着马跑了。”
那感觉即恐怖又难受,稍有不慎就摔进坑洼的草地里,磕绊一下就再也跟不上。她不想如此下去,不愿曝尸荒野。
纪宁和仗剧先后利落上马,挥着手中皮鞭,冲王婵衣马大腿处狠狠抽了下,“抓紧缰绳,摔下去会死!”
马感受到疼痛,顷刻间狂奔向前方,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能听到自己的叫声在猎猎风声中愈发尖锐。
三匹吃饱喝足又强健有力的快马,不消四个时辰就进了会宁府。城门大开,左右戍守金兵,与苏州城被屠后的破败截然不同,仿唐初建筑,官道旁植满银杏,秋日叶片虽尽黄,却了无萧索铮然之意,唯显出枝繁叶茂的向荣。
王婵衣身着中原衣装,在高头大马上摇晃,引不少金人驻足观望。一道道目光袭来,探寻的,好奇的,不怀好意的,皆如凌冽刀刃刺入心脏,她不断垂首,妄想用碎发遮盖自己满是脏污的脸颊。
纪宁瞥了眼她露出的脖颈,对仗剧道:“今夜回宫。”
“是,那她。。。。。。是不是该禀告陛下?”
纪宁显然面露不悦,“她一个普通汉人,留在我宫内做侍女而已,补偿我的宗毕,况且我要带什么人,是不是必须启奏父皇?”
仗剧只能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