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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儿,带你当官夫人咯。”
隔着一层红盖头,他附在她耳畔轻声戏谑。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陈年之诺。他做到的,比这些更为盛大——彩礼便备了一长街金银珠宝,连江晚凝的嫁妆亦替她备了份,好友送礼、明家长辈所赠、江家染坊撑面,那红妆足足绵延了十五里,七月里又值夏日,搬运红妆的伙计竟是累昏了几个。
红烛摇曳,江晚凝坐在屏风后的喜榻上,忸怩又期待、羞涩又欢喜,摩挲着指尖,听候着外头的声响。
明珰今日当真是喜极,又闹又笑,一如当年金陵城内活蹦乱跳的小魔王,凡是敬酒,来者不拒,还是黄琛最后替他拦下,眼神戏谑揶揄道:“你多少留点力气,那头,新娘子还在等你呢。”
外头动静似乎放轻了些,红袖悄悄跑进来,替江晚凝理了理盖头,巧笑提醒道:“姑爷要进来了。”言罢,又悄悄关上门溜了出去。
酒意上头,明珰有些跌跌撞撞地奔进屋,裹挟进一屋酒气。
他探出手,却在要触上那盖头的一瞬控制不住的发颤,勉强用另一只手稳住,郑重地揭开盖头。
江晚凝肤白胜雪,微微仰头,一双杏眼含露,说不尽的娇羞。面绘芙蓉妆,娇靥羞红,不胜柔态。
明珰看愣了,却是在这一瞬间脑海里洗脱酒意分外清醒。
“凝儿,今日你真是……”明珰话未说完,突觉唇间被人一堵,江晚凝已站起身,两手盘绕在他脖颈上,贴唇吻了上来。
“官人。”
她敛眉不太熟练地唤着,手指沿着明珰的衣襟缓缓往下探,惹得明珰一身身痒,江晚凝弯唇:“……其他话,留在日后慢慢说。”
明珰扬唇,桃花眼在那跳动烛火的映照下愈发潋滟生辉。他一把将江晚凝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榻之上,缓缓阖眼俯身用吻逐一描绘她的眉眼鼻尖,轻轻吸吮她的唇畔……
水波淡开一出细纹,缓缓荡漾。烛火抖动地厉害,不知何时,总算被风吹灭。
明珰感慨道:“想起来我有些亏。”
江晚凝困得眼皮都要睁不开,鼻息低低“嗯”了一声算是疑问。
明珰凑上前去,从背后环抱住她:“这些年,我说了多少次心悦于你,你都不信,可你说你喜欢我,我一下就眼巴巴凑上来了。”
“嗯……”
“江晚凝,我说我不信!”
他不知闹了哪门子小孩脾气,她不说话,便一直缠在她耳畔。
“反正,我想听你再说一次……你喜欢我,这样,我一辈子都赔给你。”明珰一双眼亮晶晶的,笑得纯良乖巧。
江晚凝拿他没办法,拖着疲惫的身子翻身面对他,她睁开眼,睡意已走了大半,四目相对,在黑夜里仍脉脉含情。
在此后岁月的无数个同塌而眠的夜晚,明珰都会想起江晚凝那一字一句温婉地吞吐——
“愿拂君尘,皎洁四海。”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
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在昏暗的人世间,所幸她终于读懂何谓美玉蒙尘。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