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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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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父亲或许已经恢复了神志吧,甚至都已经开了口,准备叫我的名字。”  “可惜连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就被我……直接刺穿了身体。”  这是何等惨痛的事实。  姜知南只是听着都觉得心底像是被一颗大石头压住了一样,压抑的很,几乎快要喘不上气。  更何况是眼前的兰思柔。  “思柔。”姜知南不忍看她那么难过,连忙伸手抱住了眼前的人,努力将自己的声音放到很轻很轻,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这不是你的错。”  “是那个魔物的错,和你没有关系,你是为了顾全大局,所以才……”  后面的话她并未说出口。  可兰思柔却已经听懂她的意思了。  “烟烟。”她垂下了头,朝着姜知南所在的方向轻轻靠了靠,似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  “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意识到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但是我从未和别人说起过。”  “因为我害怕,怕别人知道这件事后会厌恶我,远离我,甚至对我刀剑相向。”她说,声音稍稍停顿了半晌,片刻后突然自嘲般的笑了起来,“可现在我才知道,逃避并不是办法,该发生的东西依旧还是会发生。”  “所以现在我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你,至于之后你是留是走,我不强求。”  像是要把自己全部扒开一般,将血淋淋的骨肉呈现给姜知南看。  “你说吧。”姜知南闻言点点头,随即便紧紧拉住了她的手,“我之前就说过,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我不会走。”  “我其实并不是像你所以为那个样子。”兰思柔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便轻声开了口,“我不属于任何地方。”  “我身体里即流动着人类的血液,也流动着魔血。”她说。  “我是个半人半魔的妖怪。”  姜知南还是第一次听兰思柔如此详细的和自己说起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  故事里有曾经少年轻狂的兰让,有她从未提及过的母亲,还有她自己。  那时的兰让还不是掌门,只是个随性的少年,怀揣着无限的理想和抱负,立志要走遍天涯海角。  短短三年便已经看过了无数大好的河山。  也是在这时他结识了兰思柔的生母,夙柔。  二人几乎一见钟情,在历经了种种磨难后私定终身,在一个小破庙里偷偷成了亲,一年后又产下了一女,取名为兰辞秋。  那时的一切还很美好,直到清光派突然经历了一场变革。  据说是天劫,凭借人类的力量根本就躲不掉。  当时的掌门在察觉此事后便连忙召集了所有高阶弟子一起商议,希望凭借大家的力量共同抵御这次灾难。  倘若赢了,那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输了,等待众人的即将是万劫不覆。  兰让自然也在这帮人之中。  少年人满腔热血,不惧生死,一心想要拯救门派和苍生,却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在灾难面前不过只是一只弱小的蝼蚁。  只凭如此渺小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与天斗争。  夙柔看在眼里急在心底,曾经多次相劝,恳求兰让能为自己和孩子考虑考虑,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清光派没了大可在其他地方再重建一个出来,可人没了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可惜当时的兰让却从来都没有听过。  那时未曾放在心上的事,等到以后再后悔也根本就来不及了。  天灾如期而至,数千名弟子皆施法抵御,掌门也以生命作为赌注,孤注一掷。  可到底还是差了一步,哪怕人数众多也依旧无法抵抗,眼见着所有人都将一命呜呼。  也就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夙柔站了出来,祭出自己身上所有的修为与他们一起抵抗,这才终于叫大家逃离了危险。  那时兰让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妻子竟然是个修为极高的魔。  也是第一次尝到心痛的滋味,天劫一过,万物复苏,天空晴朗无比,逃过劫难的人们皆展露出了愉悦的笑颜。  只有他的夙柔,因为耗光了所有的元气和修为,就这样香消玉损在了那一天。  掌门感谢他对清光派的付出,也看好他的能力,于是在之后的几年内以身体不适退隐,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  从那以后,这个偌大的清光派和数千名弟子皆归他管制,看起来好像风光无限。  可兰让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失去了太多太多。  他将夙柔的墓建在了满是枫树的山上,只因她说过自己喜欢看枫叶铺满山林的模样。  他每逢正月十七便会喝的大醉,只因那一日是夙柔离开的日子。  他还易了兰辞秋的名字,将其改为兰思柔,寄托自己无限的哀思和忧愁。  他做了很多很多,可无论再怎么做,夙柔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从小时候起兰思柔就知道,倘若真的喜欢一个人,那就一定要好好的珍惜,把所有的爱意,所有想要表达的东西全部告诉她,千万不要等到失去时再去后悔。  就比如现在她对姜知南所做的一切一样。  姜知南安静的靠在她的怀里,听她和自己说完了这些她未曾告诉过别人的话,难免感到了无数的难过和惋惜。  “思柔。”她抬起头来看向身边的人,片刻后轻轻抚上了她的手,用力攥紧了,“其实我觉得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掌门这些年过得一定很辛苦吧,他想念着自己的妻子,可却又因为身后有着太多的牵绊,终究无法放下一切去追随她,只能一直这样痛苦的活着。”  “可现如今看来,或许这一切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她说,眼底逐渐带上了一抹坚定,“所以为了不叫他担心,思柔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无论你究竟是人还是魔,你也一定要努力的振作起来,努力的活着,就当是为了你的父母,也当是为了我。”  姜知南的这几句话是兰思柔根本就没有想到的。  她以为当姜知南看到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生父的时候一定会走。  可却没有。  她以为当姜知南听到魔物没有被杀死,说不定会伺机回来报复的时候一定会走。  可也没有。  她还以为当姜知南听到她是个半人半魔的怪物时肯定会离开。  可还是没有。  就像她当时所说过的那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她兰思柔究竟是什么身份,她也一定不会走。  当真是做到了言出必行。  兰思柔抬起眼睛看向了她,感觉自己一直憋着心底里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伸手抱住了姜知南,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哭成了一个孩子。  ……  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清光派已经暂时回不去了。  兰思柔在这场战斗中所受的伤很严重,伤在皮肉处的尚可自行医治,不出几日便已经恢复完全,可伤在内里的却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不过所幸这几日那魔也没有回来报复,想必伤的也很严重,正如她一般也在暗自调养。  这样倒也好,至少给了兰思柔缓冲的时间。  倘若那魔现在杀回来,以她目前的状态恐怕是生死未卜胜负难定。  到那时姜知南究竟该怎么办。  兰思柔不忍叫她遇到危险,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行。  怀揣着这样的顾虑,兰思柔并未在山洞中久留,而是带姜知南去了山脚下,找间客栈住下来,每隔几日就换个地方,以此来躲避魔的追寻。  这期间系统看她们实在太过狼狈和辛苦,还曾经偷偷塞给了姜知南不少银子,叫她留着备用。  日子倒也在这样东躲西藏中慢慢过去了。  一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一天。  那天正好是个看不清月亮的夜晚,外面的风冷的刺骨,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叫人听了便觉心底非常不安。  兰思柔如往日一般提防起来,还真就发现了隐藏在其中的杀气。  是它,那个魔物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一次回来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兰思柔顿时就皱起了眉,心底渐渐生出了一种绝望。  她现在灵力大不如前,身体也没恢复完全,如若真的打起来绝对会凶多吉少。  她这般想着,回头看了一眼正坐在床边帮她缝着外衣的姜知南。  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这一战她也必须要去打。  哪怕是……赌上生命。  没时间再犹豫了。  她轻声叹了口气,随即便突然站直了身体,朝着姜知南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然后俯下身去吻在了她的唇上。  “怎么了?”姜知南看向她,眼底带着抹淡淡的笑意,“思柔怎么突然就亲过来了。”  “就是想亲你了。”兰思柔微微勾起了嘴角,眼底倒影着烛光,叫她整个人看上去很美也很温柔,“我特别特别喜欢烟烟。”  “我知道。”姜知南应着,贴住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我也很喜欢你,特别喜欢。”  “嗯。”兰思柔点点头,眼底逐渐蕴起了一丝释然,“能听到烟烟这句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有遗憾了。”  她这句话说的极为反常,叫姜知南顿时就察觉到了什么。  “思柔!”她说,下意识的将手向前伸去抓住了兰思柔的衣角,“你要做……”  话还没说完,便被兰思柔一记手刀打昏了。  “对不起。”兰思柔说着,轻轻拿下她手中的针线,将她小心翼翼的抱起来在床上放好,甚至还盖好了被子。  “我可能回不来了。”她说,唇边扬起了一个满是悲伤和无奈的笑容,“你以后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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