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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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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苏折寒挂了电话便飞快朝赵或所说的那家小旅馆赶去。宁大附近傍晚的小旅馆俏得很,苏折寒到店里的时候前台已经跟他说没房间了。“我找人,一个男孩,他发着烧,我来给他送药。”苏折寒眸色深晦如墨,每个字沉得发苦。前台皱了下眉:“你说哪个?”“来的时候手里捧着蛋糕。”苏折寒道,他手里药店的塑料袋已经被他捏得不成样子,却远不如心脏抽着的疼。“噢,那个男孩啊。”前台想了想:“是的,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说着前台拿起电话:“你等等啊,我打个电话。”苏折寒紧紧注视着前台手里的话筒,一秒一秒过去,前台的脸色也有些不妙:“不接电话诶,该不会昏在房间里了吧?”“带我过去。”苏折寒语气冷静,却控制不住眼中愈发凶猛的酸疼。前台立马拿了卡带苏折寒去了三楼,到了3302门口,前台先敲了两下门,听着里面没动静,立马给苏折寒开了门。苏折寒几乎瞬间冲了进去。狭小潮闷的房间里热气烘人,窗帘也拉得很死。“哎哟喂!空调都没开,不热死啊!”门被打开的瞬间前台差点被里面的高温蒸得踉跄。“人在里面吗?!怎么样了!”前台站在门口高声问。已经站在房间里的苏折寒闭了闭眼,而后睁开,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看向前台:“在的,我在这儿照顾他,麻烦帮我把门带上,谢谢。”前台松了口气,不疑有他地点点头,关上了门。苏折寒注视着床上裹着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发着抖的人,眼眶在刹那发潮。少爷路徐双目紧闭、脸红得病态,整个身体颤得厉害,察觉到有人进了房间也只是迷糊地轻哼,他烧得厉害,浑身都在痛。苏折寒克制地上前,轻抚路徐的额头,压着心底的难过喊他:“路徐、路徐。”许是苏折寒的手凉得舒服,路徐一把抓住他,用脸紧紧贴着苏折寒的掌心,睫毛颤了两下,眼睛费力地睁开。整双眼睛都映着红,路徐目光虚焦,不太能看清什么,只紧紧攥着脸上的手,喉咙灼痛地呼吸着。苏折寒心中抽疼,他拿起遥控器开了空调,轻声安抚了路徐一阵后缓缓抽出手,去洗手间拧凉毛巾。房间里温度降下来后,路徐的呼吸明显没有那么急促,苏折寒又烧了热水,兑了矿泉水给人喂了两杯。路徐是在半小时后渐渐恢复神智的,他躺在床上,任由苏折寒给他上药、又给他贴降温贴、再给他喂退烧药,乖得像刚出生的小狗、又像晌午时宁大家属楼里的那番光景。“还要喝水吗?”苏折寒给路徐用温水擦了一遍身体后问他。路徐嘴唇还是干着,他怔怔地点头,苏折寒立马继续给人喂水。路徐的热已经降下来不少,但不知道晚上会不会继续烧,苏折寒想带他去医院,但他不肯。“温度再上去的话还是要去医院,行吗?”苏折寒温柔地跟他商量。路徐眨眨眼,很勉强地点头。一下午的兵荒马乱似乎终于在这一刻回归平静,苏折寒关了已经震动了一下午的手机,把房间里的垃圾收拾了之后又蹲到路徐床边:“现在想听我的坦白吗?”路徐神情依旧是淡淡的,高烧和浑身酸痛的余温还未褪尽,他开口:“那个房子、不是你同学的对吗?”苏折寒决意地点头,眸色下沉,不敢抬起看路徐的眼睛。“那我、、这两天租出去。”路徐沙哑的嗓音里有股坚定的执拗。苏折寒嗓子里似堵着什么东西,他酸哽地说了声“好”,他说不出不好、甚至没有立场阻止,他轻轻握住路徐放在床边的手:“我陪你租。”路徐把手从苏折寒手中慢慢抽出来,问他:“还有别的吗?”苏折寒喉结滚了两下,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勇气似乎在刚刚燃烧殆尽,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良久,窗外晚霞已落,宁江的夜缓缓升起,路徐的目光明亮得像白炽灯,他的烧已经退了,身上的疼也不算什么,此时比白天清醒许多,他耐心地看着苏折寒,等他说。“林逍。”苏折寒横下心抬眸,目光发颤地看着有些懵懂的路徐:“我家和他家里是世交。”路徐先反应过来苏折寒口中的“林逍”是谁,又想了一下“世交”的意思。“思拓集团的、、总经理,林逍吗?”路徐的确认带着无法置信,陌生地看着苏折寒。苏折寒沉默地看着路徐,在紧绷的空气中点了点头。那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要回溯很多个人路徐闭了下眼,他不想问了,他的呼吸又急促起来,脸上神态再次变得痛苦。“路徐,我一直很想跟你”苏折寒的语气紧张沉重,但路徐冲他摇头,目光戒备:“我想自己呆着。”苏折寒的欺骗几乎立刻让路徐回到了今天下午在宁大家属楼的那个瞬间,被看不起、被不尊重地对待、被赶走那个瞬间强烈的受挫和自卑感让路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想立刻钻进地缝、他不想被看见、也不想再面对那样的目光和语言。路徐想,过去的那几个月,他同样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苏折寒为什么要那样骗他,他编织了一张巨大的谎言网,变着花样、不遗余力地骗他。路徐根本不敢细想,似乎从他和苏折寒见面的那瞬间开始,苏折寒的欺骗就已经开始了。难怪苏折寒一直不敢坦白、难怪他害怕自己和他分手苏折寒在路徐的坚持下离开了房间,路徐大脑乱得很,他看着窗外发愣,无数个刹那想回北海的流水线、回到工业气味浓烈的车间里,睡拥挤但温馨的六人间、吃一块钱一个的早餐麻团。宁江他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了。“你什么时候能回?”电话里赵或的语气也焦急起来,苏折寒站在旅馆门口,抬头看了眼三楼亮着灯的窗户:“今天不行。”赵或那边咬了咬牙:“现在几个家长都在思拓总部,林逍被他爸逮过去骂得狗血淋头,他们逼着林逍联系你。”顿了顿,赵或又道:“林逍他爸为了在你爸面前留个好印象,让人把路徐的员工身份注销了。”苏折寒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牙根发麻:“知道了,随便他们怎样吧。”挂了电话的苏折寒离谱地笑了声,他不明白路徐到底怎么了苏津南和李落云,把他从家里赶走不说,这会儿已经联合外人对他围追堵截了。而与此同时,房间里的路徐也接到了白霜的电话。“你企微怎么显示已离职?”这天是周四,白霜正准备把下午会议的资料给路徐发去,却发现发出去的文件前端多了一个红色感叹号,显示该员工已经不在思拓总部。路徐沉默半晌:“我不知道。”“啊?系统bug了?”“我”路徐抿了抿嘴:“可能是我被开除了。”“哈?”白霜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连忙拿着手机到外面阳台接电话:“什么情况啊?你就请假一天,而且你不是”白霜话没说完,忽然眯起眼睛朝楼下看,赫然发现今天思拓总部前庭停满了领导的车,甚至还有董事长的专属座驾。“没事,之后再看吧,我现在有点不舒服,先不说了。”接受了太多信息、完全无法消化的路徐挂了电话,他紧紧握着手机,表情发懵。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苏折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路徐,我可以进去了吗?”路徐看向房门的方向,强撑着起身,走到门口去开门。苏折寒热切地站在门口看他:“我想进来。”路徐微微抬眼,看苏折寒的神情复杂、却夹些不明的轻浮,就这样看了苏折寒许久。半晌,路徐漂亮的眼尾缓缓勾起,走廊灯光黯淡,他的笑意却明艳,消毒水味混杂着乱七八糟食物气味的小旅馆房间门口,路徐轻声开口:“少爷,我不想陪你玩了。”受委屈了吧苏折寒眸中些微的期待、偌大的关切瞬间冰冻在眼底,他怔然而慌张地凝视着路徐,甚至仓皇地往前走了一小步、无措地出声:“路徐”路徐挡在门口,微微仰头,眸中冷淡:“我待会儿想去家属楼拿行李,可以吗?”苏折寒说不出“可以”,却没有立场说不可以,路徐没再说别的,只回头进了房间,把手机拿了朝外走,路过门口的苏折寒时,手臂被一把抓住。“你要分手,对吗?”苏折寒发慌地确认,字咬着字,这是他第一次希望自己说错答案。路徐身上还有点余热,他又把目光转过来,虚弱而坚决地默认。宁大家属楼里已经没了苏折寒父母的身影,路徐行李收拾得很快,拉着行李箱出门前看了眼堆在墙角还没吃完的一箱箱八宝粥,眼眶又开始发酸。“那些你扔了吧。”路徐瞥向站在门边紧盯自己的人,嘴角控制不住地扁了下,他终于忍不住嗓音发颤:“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看我兴奋地像傻子一样告诉你隔壁那条巷子里有家馄饨店特别好吃、一公里外的公园适合遛狗,那些你明明知道。看我去思拓总部四处打听有没有适合你的岗位,回来一个个给你分析优缺点,期待着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成为同事、一起上下班。再看我费劲心思地跟你压根不存在的同学房东谈房租、情绪和心情被你编地每一个谎言而拉扯控制着很快乐吗?是觉得我傻逼还是觉得我新鲜有趣?路徐眼中逐渐模糊,泪意控制不住,比起苏折寒在日积月累中对他的欺骗和玩弄,他父母那样直白的侮辱不算什么。如果自己在苏折寒眼里还是个平等的、被他爱着的人的话,那些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便压根不会存在。“路徐”苏折寒眼睛也发红,看着路徐的模样他的心揪得厉害,但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对不起”三字更显得可笑。“你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吗?”苏折寒挡在楼道口,楼上的一家三口拿着羽毛球拍下去运动,看到302这边对峙的模样下意识停了停。“哥哥!你们不要打架!”之前帮他们看小林的小女孩大声道,下一秒便被母亲拉走。“那个哥哥都哭了!打架不好!”即使被亲妈拉着下楼,小女孩依旧正义感十足地喊。路徐疲倦地握着行李箱拉杆:“你让一让。”片刻,苏折寒颓挫地往边上站着,路徐拉着箱子离开,在楼道口抬起箱子,慢慢地、双腿打颤地一步一步下楼梯。一股大力瞬时将路徐手中的箱子夺走,苏折寒面色僵硬,他没看路徐,只迅速抬着巷子下楼,留下句:“我帮你拿到楼下。”路徐在原地顿了顿,苏折寒已经到了楼梯拐角,他阻止不及,只得扶着扶手跟着苏折寒后头下楼。“你今晚去哪儿?”苏折寒到了楼下把箱子放到地上,把路徐的一切抵触都屏蔽了,顽固地问他。路徐嘴角动了下。“我帮你开个房吧,在前面的恒洲,好好睡一觉,行吗?”苏折寒似是怕路徐拒绝,话音刚落便握紧他的行李朝不远处的老牌豪华酒店走去。“放这儿吧。”路徐淡淡地说,看着已经走出两米的苏折寒:“就到这里,谢谢。”苏折寒不肯停、不肯回头、不肯就到这里。他握着行李的手青筋隐现,夜光抛进眼中,喉间无法控制地哽住。路徐走上来,从苏折寒手里把行李箱拿回去,他在苏折寒身边站了两秒、空气似乎也沉睡了两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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