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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平安middot三(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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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有找到那位医师吗?”

我立在廊檐下,下雪了,细碎的雪花像芦苇的飞絮,慢而无声地从傍晚的天空飘落。

不远处的屋子里已经点起了灯,暖色的烛光在傍晚雾蓝的天色里像水痕一样朦胧地氤氲开来,窗边的光影里映出青年瘦削的身形,那个身影坐在半卷的竹帘后,海藻般乌黑浓密的长发松松束起,在烛光底下看书的模样恍然间和遥远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我站在廊檐底下,朝着大地坠落的雪花静止了一瞬,回忆里的画面染上白昼的光辉,竹帘在木地板上投下少年的身影,枝头的花瓣落进鲤鱼游曳的池塘。

咚的一声,水面泛起涟漪。

细白的雪花从眼前飘下,我收回目光,回到现实。

“抱歉。”八兵卫的声音充满愧疚。

我摇摇头,真心实意地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

命运再次轮回,所有的事物都仿佛沿着既定的轨迹前行。若要说有什么唯一的不同,那大抵是这世上已经没有「朝日子」这个人了吧。

几年前,我假装迷路,去旧宅看望过我第一世的父母。

他们的孩子当年没有夭折,因此也没有名为「朝日子」的孩子。

我叮嘱一头雾水前来开门的仆从好好照顾夫人的身体,离开前,庭院的方向隐约传来孩童的笑声,我怔了半晌,嘴角最后也忍不住跟着弯了一弯。

重来一世,有人变得幸福,有人依旧痛苦。

我拍着无惨的背,帮他顺气,神色惶然的侍女匆匆收走只动了几筷子的晚膳,我垂下眼帘,轻声问他:

“要不,以后都换成粥吧。”

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突起,青年瞥我一眼。因为剧烈咳嗽,他的眼角微微泛红,脸色比窗外的积雪还要白上几分,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声音涌到喉咙口,又被无法抑制的咳嗽压了下去。

喝完药,病情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下来,我替他添了件衣裳,坐在不远的地方默默看着他。

烛光摇曳,时间被无限拉长。

“你真的……”我听见自己说,“不考虑未婚妻的事情吗?”

时间已经延后了三年。早在三年前,他就应该有婚约在身了。

披着外衣的人身形一僵,霍然抬头。

“你希望我结婚?”无惨盯

着我,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股子血腥味。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轻笑一声,那声音冷极了,像一把磨得格外锋利的刀。

“终于厌烦了,想走?”

“……无惨。”我试着和他沟通。

“闭嘴!”冷静的面具从脸上剥离碎裂,他露出可怕的表情,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颤抖:“你给我出去!”

“出去!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滚出去!”

我站起身,合上门的那一瞬间听到了瓷器摔碎的声音。

夜色沉沉,我在黑暗中看着微弱的晨光像烟一样从缝隙里飘进来。等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分,我换上便于行动的装束,来到后门处时,八兵卫已经守时地等在那里了。

“走吧。”

我看过那位医师的手账,记得大部分药材的名字和特征,冬天虽说药材短缺,但好在我是内药司出身的学徒,在典药寮也有几位认识的医师,八兵卫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对于城内的药材铺如数家珍,我们一起合作,今天总能搜刮到点东西。

这些年和八兵卫熟悉起来后,我们偶尔也会聊天,他听说了昨晚的事情,十分同情我的遭遇。

“真是太难了。”

“确实太难了。”

我和他一起感慨。

随着病情加重,身体康复的希望变得渺茫,无惨的心情愈发糟糕,他以前好歹还会在人前端着温文尔雅的伪装,如今宅邸内的侍从都战战兢兢,过的那是相当如履薄冰的生活。

我和八兵卫兵分两路,说好在西洞院和三条的交界处碰头汇合。

冬季日光稀薄,阴沉沉的天空堆叠着铅灰色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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