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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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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虽小,却很干净。寥寥几件家具,也摆放得整齐,器物表面,纤尘不染。

费黎拉过房间的窗帘,指着紧挨玄关隔出的卫生间:“你要不要洗澡,但是这个点没热水了。”

裴仕玉闻了闻自己身上,没闻出来什么味儿,但看人床铺洁白,没好意思偷这个懒。

没有衣柜,费黎从床尾的架子上取了一件黑T恤跟一条短裤给裴仕玉:“你将就穿我的。”

卫生间也如出一辙地窄,刚够转身。裴仕玉皮肤时不时要蹭到墙壁,还好白瓷墙砖也很干净。

他洗完出来,费黎刚换好新床单。这地方也没有其他位置可坐,裴仕玉只好坐到床上。

换费黎去洗澡,裴仕玉坐在床上又仔细把这个房间打量了一遍。无论多么干净整洁,也遮不住房屋本身的破败。开裂又补齐的墙缝,泛着伤口一样的颜色,生霉又擦干净的墙纸,东一块西一块的褐色,像新结的痂。

看来打黑拳和倒卖抑制剂,并不能让费黎的生活过得好一些。

费黎洗完出来,一言不发挪开床边的矮几,把刚换下来的床单抖开,垫上两块坐垫,就往地上铺。

裴仕玉往床里边挪了挪,侧躺,一手撑着头,一手照着床面拍了拍:“我们一起睡呗。”

费黎手上一顿,只看了裴仕玉一眼,就继续铺好了床:“床太窄了,睡不下。”

“挤一挤嘛。”

“不爱挤。”

“我怎么好意思鹊巢鸠占?”

“我没看出你不好意思。”

其实他看出来了,裴仕玉说话吊儿郎当,实际挺有礼貌,家教很好,甚至会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优越感藏起来,保护别人那已经聊胜于无的自尊心。

“睡吧。”费黎关了灯,黑暗更易于隐藏。他害怕这样近的距离,自己掩饰得不够好,被裴仕玉看出端倪,毕竟那是个聪明人。

黑夜寂寂,费黎不指望自己这晚能睡着,只任凭思绪漂浮,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但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裴仕玉叫他名字,问他:“你睡着了?”

“还没,怎么?”

“……你的家人呢?”

这间小小的、破旧的房子。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少年。如何有家人,和家人一起生活是不是会好些?

“不知道。”这在普通人听来或许太不可置信,费黎只好按他的推测,补充道,“都不在了。”

头顶静默许久,裴仕玉说:“我父亲也不在了,在我十岁那年出车祸去世了。我只有母亲,和一个叔叔。”

费黎并没有接话。

裴仕玉立马意识到他不该提这茬,更不该试图分享同样失去家人的经历来安慰对方。即便他失去父亲,他还拥有着许多,而费黎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他们云泥之别的生活意味着毫无共情的通道,他这样说,只会让对方觉得他虚伪。

但已经说到这儿了,要怎么挽回呢?费黎能不能至少察觉自己只是想安慰他,而不去计较他这种唐突?

就在裴仕玉纠结自己把话题聊死的尴尬,一个干燥的手掌突然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

“很晚了,睡觉吧。”

握着那只温暖的手掌,裴仕玉突然懂得了费黎的沉默。他不是在介意,而是在想安慰自己的话语,但直到最后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语言,所有宽慰变成这用力的一握。

他睁眼看着黑暗,有些想笑,分明是他打算安慰费黎来着。再说他父亲去世这么些年,母亲和年叔都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爱,他早已经走出来了。

但不知为何,被费黎这一握,他突然鼻子有点发酸,眼睑些微潮热。

裴仕玉继而委屈地想,费黎凭什么安慰自己啊,真是的,他还有什么可以拿来安慰别人的。而自己不需要却还受了他的安慰,就像泥泞路上穿走别人最后一双鞋,雨天打走别人最后一把伞,裴仕玉平白无故愧疚了起来。

话题已然终结,愧疚又无处释放,他只能怀着这点酸楚和愧疚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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